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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7年,重慶作家李曉又出版了生活隨筆集《有多少樹木琴聲流淌》(大眾文藝出版社)。我密集地閱讀了這百餘篇文章之後,掩卷冥思,甚為感動。我總是恍恍惚惚地感覺,李曉並不是一個作文者,他更像是一個微觀生活的攝影者,他的書展示的,不是他的文章,是一幅又一幅精美溫情的圖片,一些他內心生活的細致投影。
故土、親人、朋友、鄉村、城市、生活,還有那些且行且停的行走和流逝的時光,李曉的筆端始終流淌著至情至性的真誠,一點一滴的抒發和記錄,如同懸掛在他生命之中的吊瓶,等同他自己對自己的評價,面對文字,他是一個有病的人,他就這麼點滴著,救贖著自己的人性,營養著自己的情感,溫暖著自己的蒼白俗世。他並沒有強悍地想通過文字把迷失者拉回人性的本真,他只是通過自己的文字治療著自己的行端。
每一個人,都置身於這世界汪洋中的孤島,誰會想到去求索琴聲流淌的源頭?誰會去找尋我們美好情感的發源地?故土家園,一草一木,老村裡的鄉親,城市中的市井,在林間擁抱一棵樹,在山中撫摸一塊石頭,和老牛進行一次對話,數一數母親剩下的牙齒,找幾個文人之間相互的傾訴,甚至於孤獨著自言自語,這些全都蔓延、浸潤、溢滿在李曉文章的所有篇幅之中。
如果說我能夠想象到一個人,在不間斷地用文字對人性的柔弱進行著深度撫慰和憐惜,筆耕不輟地撿拾那些流離失所的靈魂,讓那些卑微情感放大呈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感受到生命的內在張力和溫暖厚重,這個人一定會是李曉。
李曉的文章,總是處處彰顯著情感的極致發揮,這種發揮偶爾會欠缺一些邏輯性,就像一個口吃患者的忘情表達,讓閱讀者感受到他的表達存在著一些急促感。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的文章讓我理解到人這一生,做一個針對生活充滿情感的踐行者,比那些自詡知道很多文化的論道者要重要得多。不要冷漠了自己的人生,是李曉文字的大意義。
在很多人眼中,李曉是一個沈郁、敏感、脆弱、焦慮、恍惚的人。抽離出幾個關鍵詞以便於解讀,是如今媒體比較流行的一種方式,如果針對一個人,對於那些缺乏內涵限於篇幅的人來說,這種方式也未嘗不可。在這個信仰迷失的時代,李曉是一冊散落在民間地攤上內容豐富的『線裝書』,即使有些破落和脫頁了,但還頑強地飄搖於人世,即便這本書裝幀得比較簡單和質朴,但遠遠不是幾個簡單的詞匯可以歸納和概括。
與友相處,他雖然也會笨拙地盡力去表現世俗層面的圓潤,更多的卻如同早期影片,顯露出默片般的定格和跳躍,始終給人的感覺是幅度稍大和缺乏流暢。如同一個播放器,他像是故意快進著他所處世俗生活的這些短章末節。他將全部的身心都融化進他的文字,隱身於他冥想的生活,一個被文字圈禁著,世俗生活的被迫融入,更像是急促而短暫的放風,更多的時候他一個人寂寞著,面對文字壘砌的獄室,細細碾磨著文字,無聲地期許著靈魂和精神的釋放。所以他有著蠢蠢欲動的焦灼和煩躁,他有著安安靜靜的沈郁和失眠。在網絡與生活中,他有著妄自菲薄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謙遜之態,並不善於分辨批評的真誠和批評的別有用心,他都一味地真誠面對。他總是不斷地反省自身,一直反省到神經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