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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瑗/重慶
愛是什麼?這是一個問題,而且是千百年來人們都喜歡詮釋它,實踐它,憧憬它的問題。愛本身問題不多,而問題是愛與責任經常被人們弄混,愛並非責任,責任亦非愛,愛可以不負責任,責任往往讓愛走開,它們有完全不同的屬性。愛像蚯蚓可以下飲黃泉上食埃土,愛可以發軔於生物本能,亦可以昇華到超越肉身。而責任卻像一隻蒼鷹盤桓在人類理性的山崖間,在人的社會屬性領域中產生併發揮作用。
有婚戀專家說,一對夫婦同時具備無愛、無性、無心、無益“四無”後,那麼離異便成必然。但是如果這“四無”中有“一無”或“二無”不成立,特別是對這個不甚滿意的家庭還有一點責任心,或者還有相互的利益在,那麼婚姻中最重要的“愛”和“性”便立刻會變得不那麼重要,而離婚的念頭也就會被一風吹了。人是有理性的動物,情感可能被衝動這個魔鬼左右,但與責任相勾連的理性卻時刻在提醒人類遠離魔鬼,棄暗投明回頭是岸。
越發達的社會,越不會倡導用單純的感情去維繫社會秩序。掌控社會的原動力,一定是人的社會責任感。社會責任感這個人類特有的潛質,是人類歷朝歷代的精英文化烘焙出來的精神圭臬。愛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非理性的,而責任感正好與之相反,一旦人樹立起了社會責任感,他便會天降大任於斯人般,自覺地勞其筋骨,苦其心志,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地維護社會和家庭的和諧。
責任與愛應是一種互動的關係,愛需要責任使之理性,責任需要愛使之溫暖。我們都知道這樣一句話:你愛她就要對她負責任。親子之間,戀人之間,朋友之間,師生之間,除了愛恐怕還有像枷鎖一樣附在它之上的責任吧。當下時尚的婚戀流行語中“擔當”一詞,使用頻率非常高,其實女人對男人的考量最關鍵的部分便是他是否肯爲你“擔當”,即負責任。看似神馬都是浮雲的一個詞,卻蘊含了千年的溫柔萬年的陽剛。一個女人沒有男人肯爲你擔當,淒涼尤甚!即使你是巫山神女也會渴望像詩中寫到的那樣:與其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現代科技真是了不得了,它可以研究出多巴胺這種主導愛的物質,量化分析後得出多巴胺在體內高峯值階段爲6個月到4年的時間。多巴胺濃度下降之後,人類會分泌一種叫內啡肽的物質,讓人產生穩定、依戀、平靜的欲求,也可以理解爲內啡肽便是能喚起人責任感的物質,它往往能起到抑制多巴胺衝動,修復多巴胺創傷的作用。同時,科學家也警告所有正在發誓天長地久的人們:愛情最長的保質期一般只有四年。
如果與西子湖畔許仙白娘子千年等一回的傳奇相比,科學實在是冰冷如深寒地帶,毫無浪漫可言的研究數據說明了人類的另一面是多麼的無情。千年等一回換回四年的多巴胺,這又是多麼可笑的一幅漫畫。
於是想到了前不久我的朋友老邱的煩惱,已結婚三十年的他,近來老是覺得對沒有愛更沒有性,連情分都單薄如紙的婚姻沒有半點留戀,每當想起當自己在沙發上打盹時她連衣服都懶得爲他搭一件,只晾曬她自己的衣物被褥連個“鋪牀疊被”的紅娘都不如時,便像逃出黃世仁家的喜兒般憤怒如舀不幹的水,撲不滅的火了。但是最終還是被責任的內啡肽穩定平靜了下來,愛沒有了是因爲它已昇華爲責任,只能維持四年的多巴胺怎可以相愛到永遠?那些恩愛的夫妻們,你們雖然天長地久,但維持的已經不是愛情的多巴胺,而是責任的內啡肽。如是,老邱釋然。
魯迅:“人必生活着,愛才有所附麗。”以及恩格斯:“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這樣的名句,以後恐怕只有自然科學家才能給我們解釋清楚了。好在雖然愛就在那裏消耗殆盡,而責任卻可以通過教化與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