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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12日,美國紐約『零地帶』上的世界貿易中心1號樓在興建中。新華社發
薛洪濤
編者按
10年前的9月11日,美國曼哈頓世貿大樓倒塌掀起的蘑菇雲讓許多生命瞬間消逝,恐怖主義從美國政客的說辭中闖入現實生活。
10年間,美國在全球展開反恐行動,恐怖主義仍向全球蔓延。
10年後,我們紀念那些逝去的生命,反思反恐應如何進行。
『我是11號航班的3號乘務員鄧月薇。您能聽清楚嗎?』
『能。』
『我想我們被劫持了。駕駛艙已被控制,商務艙也有劫匪,他們手持利器,已經刺傷了乘客。』
『能否描述一下你所稱的劫匪?』
『我現在在普通艙,有人剛從商務艙回來稱(停頓一秒鍾),1號乘務員、機長已遇刺。暫時無法確定刺人者的身份,飛機上氣氛很凝重。大家都不敢出聲。』
9月6日,在美國國會聽證會上,這段航空公司地面控制中心的緊急電話錄音被公布。錄音的時間是2001年9月11日8時20分,接線員是岡薩雷斯。電話是美國航空公司第11號班機值勤空姐鄧月薇打來的。25分鍾以後,這架飛機撞上了曼哈頓世貿大樓。
不知不覺,美國遭受『9·11』恐怖襲擊已經過去10年。
美國反恐十年沒有換來安全
今年9月11日,美國將在全國各地舉行一系列活動,美國總統奧巴馬將在發生空襲的3個地方———曼哈頓世貿中心遺址、華盛頓外的五角大樓、賓州的尚克斯維爾出席紀念活動,與紀念活動一同進行的還有美國對恐怖主義的高度警惕。10年過去了,美國絲毫沒有放松對恐怖主義的防范。
就在一周前,9月2日,美國國務院對海外美國公民發出『全球旅行警告』,提醒他們防范恐怖主義;9月5日,白宮官員再次警告民眾在『9·11』紀念日期間應提高警覺。
五角大樓9月7日已經宣布提高全美軍事基地的反恐預警等級,下令全美所有軍事基地提昇安全戒備。9月8日,美國國土安全部官員表示,他們正在調查一個針對美國本土的『特定和可信但尚未最後確認的』恐怖威脅。
美國的反恐戰爭已經進行了10年,為了反恐,美國付出了太多的代價———相繼發動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花銷2.5萬億美元,這筆錢幾乎可以填上美國政府一年的預算赤字。此外,兌現對伊拉克與阿富汗的承諾,未來還將花費數千億美元。
在兩場戰爭中,美軍官兵陣亡6000多人。剛剛過去的8月是美國在阿富汗損失最大的一個月,66名美軍士兵死於塔利班武裝的槍炮之下。
不過,這些代價也換來了美國反恐戰爭的些許成就———美國促成了全球反恐合作、擊潰了從事恐怖活動的基地組織、擊斃了恐怖大鱷本·拉丹,美國本土再未發生過既遂的恐怖襲擊事件,所有的暴力衝突都被局限在遠離美國本土半個地球之外的局部地區。
此外,從阿富汗到巴基斯坦地區到也門,再到索馬裡和馬格裡布地區,美國都能追蹤到恐怖組織的動向;在伊斯蘭國家的大街小巷上,基地組織的吸引力也已大不如前。這些,對美國來說都可謂是反恐的成效。
但是,美國民眾對恐怖主義的恐懼仍沒有消除。9月6日,美國福克斯新聞網就『恐怖襲擊影響』進行了民意調查。結果顯示,75%的人還認為美國將在不久會再次遭到大型恐怖襲擊,約24%的人認為這種襲擊的可能性非常大,33%的民眾認為美國比以前更不安全。
受反恐戰爭的影響,美國社會從一個開放寬容的社會轉變成一個永遠高度警惕的社會。美國政府出於反恐的目的而加強了各方面的監控,民眾的自由和權利受到極大限制。
現在,美國政府在公共場合安裝監視器,進行全身掃描和摸身檢查;政府不經許可便可檢查海外的電郵、監聽海外電話、實施種族篩選措施、檢查美國銀行的金融交易;所有人在美國均需攜帶身份證件,需要隨時提供給警方查驗。一些美國人開始反對政府的這種做法,他們認為,無論如何防范,恐怖分子都會得手。
恐怖主義全球擴散依舊活躍
10年前,美國開始反恐行動時,提出了兩點目標:一是抓獲和擊斃本·拉丹;二是摧毀『基地』組織的網絡。現在,第一個目標已經實現,第二個目標依然未實現。
今年5月1日,美軍擊斃本·拉丹,但這並不能改變美國在本土和境外面臨的恐怖主義威脅。因為在拉丹死後,極端勢力加速重組,『新生代』恐怖勢力粉墨登場,恐怖事件仍持續高發。恐怖活動出現全球化、軍事化、職業化的特點,給全球反恐帶來新挑戰。
這些被稱為『新生代』的新型極端組織熟悉現代科技工具,善於利用社會的各種法制『灰色空間』,手段靈活、行動隱蔽。美國著名反恐專家馬克·薩基曼稱,『網絡已成當代恐怖分子的主戰場』。美國國會近期也發布報告,稱國際恐怖組織正在全球范圍進行有組織的『互聯網運動』,網絡已成恐怖勢力的重要工具。
基地組織也高度倚重網絡宣傳戰,他們熟練運用先進技術,制作各種網絡雜志、網絡視頻、網絡論壇、網絡游戲等,甚至開辦『網上學校』,並有標准化的制作和發布程序。他們還利用網絡進行招募和籌資,比如利用網絡聊天室或論壇,補充甚至取代清真寺、咖啡館等傳統活動場所的作用。
而在6月中旬,本·拉丹的副手紮瓦希裡宣布擔任基地組織新任領導人,他提出『7點計劃』等論述,意欲卷土重來。雖然現在的基地組織很難有大的作為,但其分支不斷坐大。近年來,基地組織的分支機構正成為國際社會新的威脅源。
基地組織的分支機構分布在世界各地:
『半島基地』依托也門亂局,從地區性恐怖組織昇級為國際恐怖團伙,在發動跨國襲擊、籌資、招募等方面的實力已超總部。該組織還大量吸收來自歐美、索馬裡等地的『聖戰斗士』,團伙成員據稱超過千人,被美國列為最大恐怖威脅。
北非『馬格裡布基地』活動范圍向東、南、西3個方向不斷擴展,已在阿拉伯半島和非洲紮根,威脅與日俱增,甚至將觸角伸向歐美。
除此以外,巴基斯坦伊斯蘭極端組織『虔誠軍』在南亞、波斯灣、歐美及澳大利亞開設分支;『巴基斯坦塔利班』曾揚言襲擊美國本土城市,多次聲援基地組織伊拉克和也門分支。非洲國家索馬裡的『青年黨』宣布效忠基地組織,接受其全球『聖戰』理念,在全球招募成員,活動范圍擴展至烏乾達、肯尼亞等國並向歐美滲透。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美國部主任劉卿認為,美國10年反恐,並沒有將恐怖組織鏟除,也沒有清除恐怖分子。目前,本·拉丹肉體死亡卻變成一種思想、一種符號,美國的反恐還是要繼續下去。
盡管國際恐怖組織很難再像過去那樣發動跨國襲擊,但國際恐怖主義威脅的形勢更加復雜與嚴峻,並呈現新的發展態勢,恐怖勢力逐漸向本土化、小型化轉變,借此規避打擊。今年8月26日發生的聯合國尼日利亞大樓爆炸案,就體現了這一特征。
本土的恐怖分子則更難以對付。近年來,在美國抓獲的恐怖主義嫌疑犯中,有不少人都是美國國籍。美國最重要的以軍事為主的綜合性戰略研究機構———蘭德公司統計的數據顯示,自2001年至2009年底,美國發生46件本土恐怖事件,上百名美國居民涉嫌參與。
美國難與恐怖主義說再見
10年來,恐怖主義像噩夢一樣纏上美國。紐約市長彭博9月6日表示,『9·11』事件發生後的10年間,紐約市共挫敗至少13起潛在的恐怖襲擊。
對待恐怖主義,美國一直未敢懈怠。但是,美國10年反恐未能解決恐怖主義滋生的根源,以暴制暴的反恐戰爭,反而使恐怖組織發展壯大。在『9·11』事件十周年之際,人們更應該反思恐怖主義的真正成因。
美國歷史學家霍華德·齊恩認為,美國政府犯下的大錯,就是未能采取措施徹底清除那些可能刺激恐怖分子襲擊美國的因素。美國想控制石油和世界,卻對中東的失業青年袖手旁觀,對非洲的貧困冷漠,每年用於幫助世界解決貧困問題的資金還不到美國GDP的千分之一。不願觸及恐怖主義產生的根源是10年反恐的最大敗筆。恐怖主義產生的根源就是廣大的伊斯蘭世界現在發展的處境。
追根究源,恐怖主義是在上個世紀90年代伴隨美國軍隊大舉進入中東、阿拉伯半島而出現的。阿拉伯世界在近代基本都淪為強國的殖民地、半殖民地,成為非常落後的地區。在加沙地帶總共300多平方公裡的地方,擁擠著160萬人,而且大部分人住在難民營裡,這種情況自1948年以來一直沒有得到改善。這裡的孩子一代又一代在難民營裡長大,長大以後又沒有工作。
美軍進入阿拉伯半島後,對佔領地區在政治上進行乾涉,在經濟上進行金融壟斷,伊斯蘭世界強烈感到了西方色彩和文化上的侵略,在這樣一種背景下,基地組織出現了。
基地組織認為,整個世界現在是不純潔的狀態,整個阿拉伯世界被外國軍隊佔領,發展停滯、遭受貧窮、受到羞辱,這一切罪惡的根源都是西方,因此直接針對西方,這也是『9·11』事件根本的原因。
阿拉伯世界越是落後、越是遭受不公待遇,越易產生恐怖主義土壤。在伊斯蘭世界,那些被排斥在『主流社會』之外的弱勢群體,被恐怖組織吸納,實施恐怖襲擊,最終成為滋養恐怖主義的土壤,演變為更嚴峻的挑戰。消除恐怖活動絕非易事,消除恐怖主義滋生的心理土壤,則更加艱難。
再者,美國反恐戰爭的錯誤做法也導致了恐怖主義的擴散。『9·11』事件後,布什政府奉行單邊主義政策,以反恐名義發動阿富汗戰爭與伊拉克戰爭,兩場戰爭使真正的恐怖分子獲得喘息良機。
無論是伊拉克還是阿富汗,當地社會在戰爭平息後都陷入了混亂,社會秩序解體,恐怖襲擊頻發。美國通過阿富汗戰爭雖然擊潰了基地組織,但美國組建的卡爾紮伊政府遠未控制住局面,塔利班勢力仍然活躍在阿富汗各地,基地分子策劃的暴力襲擊事件仍不斷發生。
外交學院教授蘇浩認為,從長遠來看,恐怖主義在短期內很難消除,美國把反對恐怖主義作為長期戰略,准備對恐怖主義隨時隨地進行長期斗爭。未來美國還會繼續打擊恐怖主義,反恐仍是美國的一個重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