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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的車間
制圖楊仕成
浙江寧海一處初煉地溝油作坊堆滿了廢棄油桶包裝箱
被查獲存在非法使用地溝油制售食用油的濟南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
首次全環節破獲的『地溝油』大案也暴露了地溝油監管機制方面的多個問題
近日,公安部指揮浙江、山東、河南公安機關破獲一團伙生產銷售食用地溝油案件,一條集掏撈、粗煉、倒賣、深加工、批發、零售等六大環節的地溝油黑色產業鏈浮出水面。
警方先後抓獲6名收購粗煉、17名批發零售地溝油的犯罪嫌疑人;查獲用『地溝油』煉制的食用油成品100餘噸。
據了解,這是公安機關首次全環節破獲以地溝油為原料制售食用油的重大案件,此案暴露了我國監管機制的多個問題。
猖獗
兩年不到,格林公司一家就生產了上萬噸地溝油進入市場。從小作坊到大工廠,甚至正規工廠機械化規模生產,制售的『產業昇級』足見地溝油黑色經濟鏈正越來越猖獗。
毒害
格林公司用地溝油煉制的食用油含有多種有毒有害物質,有相當部分具有高致癌性。這些油被批發給糧油店,或變身『名牌』零售給賓館飯店、工地食堂、夜排檔、油條攤。
誤導
此前一些專家稱『用地溝油煉制食用油技術工藝復雜,一般人難以掌握,且煉制費用昂貴、得不償失』,是不符合事實的誤導
黑作坊
粗煉地溝油又髒又臭跨省賣到山東
今年3月28日至30日,浙江寧海警方采取行動,先後抓獲專門收購、粗煉地溝油的黃長水等六名犯罪嫌疑人。
已取保候審的黃長水告訴記者:『我原來收廢機油,後來改做地溝油生意。收集餐廚垃圾、掏下水道,然後做些簡單過濾和燒煉,就成了地溝油。』
在寧海縣隔水洋村的一處小樹林裡,用來粗煉地溝油的一口大缸還在。『之前有人偷偷摸摸地燒煉地溝油,老遠就能聞到臭味;燒完的渣滓裡面肉骨頭、魚蝦、蟹殼,啥都有。』村民說。
收來的地溝油去了哪裡?
『我收的地溝油後來賣給山東濟南的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他們說是要拿去做飼料油。』黃長水說。
真的是生產飼料油嗎?
黃長水透露——格林公司在采購時,要測生產食用油纔需要的『酸價』。警方據此判斷,格林公司有用地溝油生產食用油的重大嫌疑。案件上報後,公安部高度重視,立即掛牌督辦。
黑工廠
正規工廠密布鐵絲網
機械化規模生產
今年7月4日,山東、浙江等地警方協同作戰,成功搗毀濟南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用『地溝油』煉制食用油『黑工廠』,查獲非法生產線2條。
『原准備用地溝油生產生物柴油,但生物柴油沒有銷路,改為生產飼料油——我們廠沒有生產飼料油的資格證,屬於超范圍經營。』在看守所,格林公司實際經營者柳立國依然言辭閃爍。
然而,格林公司真的只是『超范圍經營』,生產飼料油嗎?
『這家工廠戒備森嚴,行動詭秘,在凌晨運進原料油,成品油運出。』參與偵破此案的寧海民警洪聚峰說,『廠區上空飄散著油香味,周圍安裝了鐵絲網和密集的閉路監控,采購、生產、銷售等不同環節的人分工嚴格,互不知曉。我們判斷裡面肯定有名堂。』
更令人生疑的是,該公司還采取了一些反偵查措施。『每次都會派一輛車跟著運貨車,把運貨車送到高速路口纔返回。由此可見「警惕性」之高。』
黑市場
兩年批發零售上萬噸檢出高致癌性
浙江省寧波市公安局副局長王偉標介紹,犯罪嫌疑人為避諱地溝油這一『不雅』稱謂,深加工時稱『毛油』,出廠後稱『紅油』,銷售時稱『米糠油』『棉籽油』;應付監管時,則稱為『飼料用油』。
據格林公司成品油的流向,鄭州宏大糧油商行進入警方視野。7月14日,公安部指揮浙江、河南等地警方抓獲該商行負責人袁一等17名犯罪嫌疑人。
如今同處看守所的袁一,是否知道賣的是地溝油呢?
『顏色重,有辣味,一看就知道與正常的食用油有差別。』柳立國說:『我們賣的價格是8100元至8300元一噸,正常的大豆油每噸要1萬元左右。』
袁一也承認,『我懷疑是地溝油,家裡炒菜從來不用。』
為牟取暴利,袁一把來路不正、自己不敢食用的油,批發給鄭州郊縣的糧油店,或灌裝零售給賓館飯店、工地食堂、夜排檔、油條攤。警方還發現,部分地溝油還貼上某著名食用油品牌商標。
8月10日,北京市食品安全監控中心出具檢測結論:格林公司用地溝油生產的食用油含有多環芳烴等多種有毒有害物質,有相當部分具有高致癌性。
警方共查獲用『地溝油』煉制的食用油成品100餘噸、已灌裝為假冒品牌食用油100餘箱。
『兩年不到,格林公司一家就生產了上萬噸地溝油進入市場。格林公司還有其他銷售下線,目前正在進一步調查取證。』洪聚峰表示。
大案再曝監管機制三大盲區
從收購地溝油的黃長水,到加工食用地溝油的柳立國,再到銷售食用地溝油的袁一,一條黑色產業鏈看上去簡單明了。但實際上,卻是迷霧中透出問題重重。
比如,僅收購地溝油原料一般不構成犯罪,對地溝油進行深加工也不一定是犯罪,因為它可以用於正當目的;把地溝油當作食用油銷售涉嫌犯罪,但這個環節往往比較隱蔽。這也是地溝油傳聞很多卻鮮聞案發的重要原因。
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局長劉紹武表示,這起案件的偵辦實踐證明,食品安全案件環節多、鏈條長,隱蔽性強、跨區域廣,行政違法和刑事犯罪相互交織等特點十分鮮明。此次案件的成功偵破,對全國公安機關進一步打擊食品安全
犯罪有著重要意義。
警方掌握的大量證據充分證明,用地溝油煉制食用油的工藝流程僅是簡單的物理分離。此前一些專家稱『用地溝油煉制食用油技術工藝復雜,一般人難以掌握,且煉制費用昂貴、得不償失』,是不符合事實的誤導。除此之外,本案背後折射出我國在地溝油監管機制方面存在的三大問題:一是標准缺失,地溝油甚至可達標。
『從外觀、色澤上看,用地溝油煉制的食用油與正常的食用油很難區分。』『現在國家對地溝油沒有一個明確的認定標准,如果只是按照現有的食用油標准,甚至會得出地溝油符合標准的荒謬結果。』王偉標說。二是監管不力,多個環節均成盲區。
在警方偵破的這起地溝油案件中,在掏撈、粗煉、倒賣、深加工、批發、零售等各個環節,我們都沒有看到有關行政執法部門的身影……結果,涉及多個環節的地溝油犯罪往往成為監管盲區。三是出口不暢,生物柴油有料無市。
只要有餐廚垃圾就會有地溝油,地溝油原本可以作為生產生物柴油等化工品的原料,但格林公司為什麼要冒險生產食用地溝油呢?『因為我們生產的生物柴油根本賣不出去。各地的加油站不收,我們的產品就沒有銷路。』柳立國說。
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副局長徐滬建議,國家應盡快出臺針對地溝油煉制食用油檢測標准,並對真正用地溝油生產生物柴油的企業給予政策支持。
追問
黑油經濟鏈究竟誰來監管?
特大『地溝油』案件令人驚心,暴露出來的食用油監管機制的種種問題則令人揪
心。
地溝油問題被揭露出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通過破獲的案件人們驚訝地發現,生產『地溝油』的黑窩點披著正規工廠的外衣,並實現機械化規模生產,銷售渠道更具隱蔽性,足見地溝油黑色經濟鏈正越來越猖獗。
『地溝油』制售從小作坊到大工廠的『產業昇級』,反襯出監管機制和措施的缺失。掏撈、粗煉、倒賣、深加工、批發、零售等各個環節,都沒有看到監管部門的身影。這樣的監管缺失,加大了社會關於食用油安全的懮慮。
『地溝油』猖獗暴露出屬地監管的弊端。目前我國的食品安全按屬地監管,跨地區監管在不少地方基本變成誰都不管。一旦『地溝油』產業鏈把不同環節放到不同區域,如從浙江等地收購粗煉油,到山東等地進行深加工,銷售到河南等地,『自掃門前雪』的監管就失去作用。
打擊『地溝油』黑色產業鏈,杜絕『地溝油』毒害人民群眾身體健康,是各級監管部門的職責。公安機關近來破獲這次特大案件足以表明,不管調查難度多大,犯罪分子反偵查能力多強,只要順應人民群眾對食品安全的呼聲,找准工作努力方向,打擊『地溝油』犯罪總會找到好辦法。
建立一個各部門共管的網絡,顯得相當迫切。各職能部門如能資源共享,群策群力,對涉嫌制售『地溝油』的線索發現一起堅決查處一起;同時充分調動社會群眾積極性,設立專門的舉報投訴平臺,必將取得更為突出的效果。
新華社記者方列相關評論見今日本報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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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部門部署依法從重從快嚴打『地溝油』
記者從國務院食品安全委員會辦公室獲悉,食安辦、公安部近日會同有關部門聯合召開會議,在全國部署開展嚴厲打擊『地溝油』違法犯罪專項行動。
會議要求各地區、各有關部門針對各個環節多管齊下,堅決取締非法窩點,追根溯源查清犯罪鏈條,徹底摧毀『地溝油』生產銷售網絡,依法從重從快懲處違法犯罪分子,嚴格落實食用油生產經營各環節的監管執法責任和措施,及時發現、查處各類違法違規行為。
本版文圖除署名外均據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