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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江,又稱漢水,發源於陝西漢中寧強縣,從秦嶺巴山間走過,三千里流程後,在武漢匯入長江。對於天津人來說,漢江又有着一個特殊的意義,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正是從漢江中游的丹江口水庫引水,經黃淮海平原,穿過黃河,最終流到天津。按照計劃,2014年,天津居民就將喝上清澈甘甜的漢江水,漢江,即將成爲與天津人的生活息息相關的重要河流。
那麼漢江的源頭究竟是什麼樣的?那兒的居民又過着怎樣的生活呢?爲了一探究竟,我們小分隊一行七人驅車來到了距離寧強縣城13公里處的馬家河村,這裏地處陝川交界,下車後我們沿着鄉間的土路往前徒步行走,清澈的玉帶河就在一旁伴隨我們前行。
走了沒多久,就開始看見有農戶人家,同行的當地人告訴我們,這個村子叫漢源村,村民們都還過着最傳統的種植加畜牧的生活方式。再走幾十米,路似乎已經到了盡頭,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家正在自家門口揮着鏟子和沙子,一聽我們打聽漢水源,他笑了。原來,這個張老爺子正是漢水源頭的第一家農戶,他在這兒住了四十年,對這邊的情況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他不正是我們想找的人麼?聽說小分隊從天津遠道而來尋找漢水源,張老爺子一揮手,我帶你們去吧!繞過老爺子的土坯房,穿過他家的豬圈和牛棚,我們看見了一條通往山上的小路。由於剛下過雨,道路非常溼滑,然而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清新氣味,讓我們迫不及待地往前面快步走去。
張老爺子卻慢悠悠地跟在了後面,還順手拿起一把鋤頭,扛在肩上。我們好奇地問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張老爺子笑笑,用我們只能連蒙帶猜聽懂一半的秦腔蜀語告訴我們說,這是用來準備開路的。當時我們並沒有在意,一邊跟着老爺子聊着閒天兒,一邊心情愉悅地往前走去。小路旁一直有一條溪水,發出潺潺的水聲,老爺子說,這就是漢水源頭的玉帶河了。
十來分鐘後,突然在一個轉角,我們聽到了瀑布的聲音,快走幾步後,一幅美麗的畫卷在我們面前展開了。河水順山勢而下,浪花飛濺,在底下形成了一個圓形的深潭。老爺子說,這兒叫“下淵潭”,漢江源有“三潭”“三瀑”,這兒還只是第一站。
小分隊成員在這兒合完影后繼續往前走,然而就在這時,前面領隊的一個當地人,突然大聲叫了起來,然後抱頭蹲在了地上。我們都愣在當場,只聽他大喊,“蹲下!有馬蜂!”據說,這個時節的馬蜂相當厲害,而野生的馬蜂蜇人更是兇狠,我們迅速學着他的樣子抱頭蹲下了。過了幾分鐘,似乎是馬蜂羣並沒有向我們發起攻擊,在當地人的指引下,我們急速往下撤,回到了“下淵潭”的岔口。
怎麼辦?難道到這兒就要放棄嗎?這時,張老爺子慢悠悠地提議說,他知道另一條路,可以繞一下,繼續往漢水源去。而當時我們並沒有想到,走上這條路,正是我們此行最艱險的一段旅程。
事實上,張老爺子走的這並不算是一條道路。小路非常窄,只能容得人放下一隻腳前行,路上全是雜草,而由於下雨的原因,踩上去相當的滑。路的右邊是山,左邊就是陡坡,而小路靠左側的部分土質非常鬆軟,一踩上去就容易往下掉,有些地方還有明顯的裂縫,往下一看就是陡峭的山崖,一腳踏空就會摔下,我們只好緊貼着右邊,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
這樣的路況可是苦了小分隊的這些記者們了,他們有的扛着沉重的攝像機,有的揹着三角架,有的懷抱着照相機,在負重的情況下,還得一邊找路,一邊掌握平衡。張老爺子始終走在前面,遇到實在沒法放腳的地方,就用鋤頭挖幾下,挖出幾個小坑,讓我們踩着往前走。有時候他還會往後面喊,教我們腳要擡低一些,輕輕放下,才能走穩了山路。
要說起來,張老爺子已經七十歲了,但看着他健步如飛,在這樣的山路前面還如履平地的樣兒,我們不得不打心底裏佩服。張老爺子說,他每天都需要在這樣的山路上來回走上兩趟,一邊放牛一邊撿柴,在他看來,這樣的山路根本算不得什麼。而跟在他後面的我們,早已經累得擡不動腳了。
一個小時後,我們遇到了幾乎是直上直下的一段泥路。路上鋪滿了樹葉,兩邊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樹枝,小分隊成員開始發揚團隊精神,一個拉一個,一步一步踩穩了,慢慢往上走。即使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也還沒有忘記用攝像機、相機、採訪機記錄下來這一段艱難的行程。途中,因爲一邊回頭錄着與張老爺子的對話,一邊往前走,我幾次腳下打滑差點摔倒,最後只好放棄對話,專心走好腳下的路。
這裏有一段泥沼路,好幾個小分隊成員都直接踩進了泥裏,幾乎拔不出腳來。在橫穿一條小河時,我們又有隊員直接踩進了水裏,鞋襪都溼透了。
這樣泥濘驚險的山路,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見了一塊稍平的地方,這兒也有一潭水,可以坐下休息。也就是走到這兒時,許多人已經堅持不住了。一路上被我們評價爲“勞模”的攝像欒海南,幾乎是用微弱的聲音詢問,“我可以不背機器上去了嗎?”而也有幾名當地人,決定選擇留在這兒,等待我們的歸來。
張老爺子還是一臉輕鬆,我們問他水源還有多遠,他往前方一指,說,你看,那就是了。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們其實看不見什麼,可正因爲有了這樣的希望,於是我們決定,繼續前行。
路過一段稍微平坦的道路時,張老爺子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跟我們聊起了他的生活經歷,還一邊四處張望,給我們採了許多的野果,讓我們品嚐。甚至他還唱起了幾句鼓勁兒的歌,給我們打油打氣。正是在這樣的幫助下,歷經兩個小時,我們終於抵達了漢江源。看見奔流直下氣勢如虹的大瀑布,和它旁邊那塊寫着“漢江源”三個字的牌子,我們這才鬆了一口氣,直接坐在了冰冷的大石頭上。
張老爺子捧起一捧泉水,一仰脖,咕咚就喝了下去,我們也學着他的樣子連喝了好幾口。水質清甜又冰涼,還真挺解乏,張老爺子說,他在這裏四十年,漢水源的水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這話也着實讓我們寬了心,等南水北調工程完工,天津也能喝上漢江水時,相信它也不會讓我們失望。
休息了一會兒,我們就開始踏上回程的歸途。張老爺子說,前些年,這兒並沒有什麼人來,直到近五六年,漢江源突然就開始熱鬧了,特別是夏天,總有不少人來這兒玩兒來,有時還有水利局的工作人員來測水質,還有老師帶着成羣的孩子來踏青。寂寞了三十多年的張老爺子,這纔開始覺得上山下山的路途不那麼單調了。只是有的時候,張老爺子在上山開始發現一些塑料袋,應該是遊客扔在這兒的,他就不言不語地撿起來。張老爺子說,江漢源和這座山已經和他交上了朋友,這麼清澈的水源,還是需要大家保護的。話語雖然樸素,卻讓我們深深感動了。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雖然我們上山的旅途已經不易,但下山,卻更是對我們嚴峻的考驗。我們的領隊李英華臺長腳下一滑摔在了山路上,還好有當地人在前面護着後面拉着,這纔沒有徹底滑下去。而我們其它成員也都有過驚心動魄的小插曲,一路是呼喊驚叫不斷。幾乎是連拉帶拽,我們幾個人才手腳並用的走下了山。即使天氣已經有些冷,我們卻面色泛紅、渾身汗水,這才走到了張老爺子的家門口。
張老爺子拿着從山上採的“秤砣果”去逗重孫女玩兒了,老奶奶也笑着坐在屋門前,手裏拿着一個簸箕,擇着豆莢,準備午飯。我們依依不捨的揮手與張老爺子告別,或許我們並沒有機會再來,可是等我們能喝上漢江水的那天,這也算是與張老爺子以及漢源鎮的村民們,另一種相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