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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日到老街上的王叔家走走。我們正聊家常,板門“嘭”地被撞開,附近人家一個三歲模樣的胖囡闖了進來,兩眼滴溜溜瞧見桌上有零食,便一個勁往桌邊的高凳上爬。王叔的老愛人忙從藤椅上起身爲小客人扶穩凳子,幫她把甜的香的零食塞滿嘴和衣袋。胖囡凱旋而去,左隔壁的高個子青年又推門而入。王叔剛下好餛飩點心,見他來順手又下了一碗,高個子小夥二話沒說,端了就吃。王叔看看門外的天,吩咐老愛人等一會幫隔壁小夫妻晾在外的衣服收了……
老街上這種淳樸的鄰里情,讓我覺着熟悉而親切。在尚未變成現代高樓的大上海舊屋檐下,千家萬戶老百姓就是這樣親親熱熱地過着他們的日子。在鄉下的自然村落,我們更不難見到門扉洞開,村民往來無拘,端一碗飯從村頭吃到村尾的景象。
城裏就不一樣了。隨着大批的老屋舊宅變爲樓羣和大廈,老式住宅區裏那種千絲萬縷的鄰里關係,變得愈來愈難見。忙碌的喬遷,鄰里的重組,使互不熟識不知根底的人成了鄰居,人們便小心翼翼關上了各自的家門。閉門互不往來的人家,比之門洞敞開人多眼雜的老城區和鄉里鄰居,盜賊比較易於潛入。於是,製造防盜門和貓眼的行當盼來了生財良機。叮呤咣啷的防盜門和神祕兮兮的貓眼,是功過各半的門神,給盜賊出了難題,也爲鄰里交往增添了麻煩。
鐵門鋼窗高牆厚壁,讓都市人在喧囂的海洋裏尋求安寧綠洲的夙願部分得償,多年的積蓄、畢生的心血都慷慨地花在了精心營造的小家上。城市的灰塵連同沾有灰塵的鞋子,被擋在了居室門外。於是,進門脫鞋又常常成了一道造訪者的禮儀。
在層層設防的“鐵籠”裏沉醉日久,高樓族渴望串門交往時,許多愛面子的先生與女士卻已擡不起沉重的腳步,只好怏怏困於戶內,堵得心慌就靠電視機來打發時光。自我封閉和孤獨感,折射出現代都市人的一種優越與失落,摻和了淡淡的懷舊。人間事也真是難以十全十美!
好在鄰里淡漠多爲環境使然,人們失落與懷舊的心境正說明愛扎堆的遺傳因子尚在,人心還念着同類。不是麼,一旦樓裏發生什麼,各家各戶緊閉的門常常會不約而同地打開,平時見面只是點點頭的一張張似熟非熟的臉,會臨時湊在一起。不久前,筆者家附近有一戶人家失火燒掉了財產,小區內許許多多素不相識的家庭紛紛捐款獻物,呈現出一幕感人肺腑的鄰里情深場面,令筆者睹之動情。緊閉的門戶,並未隔斷鄰里間心靈的連結。在面紗後面,還有着人與人之間的相互關切和守望。相信隨着社會的文明進步,樓居人家的“隔膜”終將逐漸消失,社區家園會越來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