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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仙半壁畫隱士一床書
知天高地厚
句裡江山隨意顧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然而,時隔20多年,張一農還是張一農。其人、其書、其印依舊是波瀾不驚,恬淡從容,使人從中看到了一種堅守的力量。
張一農的印,美在平淡,不會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但它會打動你。因為他的印成功統一了平淡和醇美。在平淡的外表下,蘊含著千種風情,萬般韻致,一如陶詩,越品越覺得其雋永,越咂摸越覺得其深邃。可以說,一農的印是脫去浮躁的靜雅,是洗盡鉛華的真醇,是不施粉黛的天然。讀一農的印,使人平靜、安詳,使人以更為理性的眼光去諦視中國印學傳統的偉大,以一顆平常心去感受五彩繽紛的世界真相。
張一農的印,美在和諧。一方面,他將對稱、均衡、整齊、錯落、穿插、避讓、比例等形式美法則運用得爐火純青,又將長短、疏密、斜正、曲直、剛柔等對立的審美取向完美地統一起來。前者是『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的自然表述;後者則是通過有意識的矛盾化解,以對立面的互相否定而走向一團和氣,是彬彬有禮,互相稱美的君子之風。另一方面,張一農的印盡管品式繁多,面目各異,戰國至清明以來的各種印章(篆刻)樣式一農都嘗試過、精研過、並刻鑿出不同的特色,如古璽之醇雅、秦印之靜穆、漢玉之俊挺、滿百之渾朴、圓朱之暢達等等,但一農能將這些各具特色、異彩紛呈的樣式納入自己的風格范疇之內,統攝於精麗典雅、莊重靜穆的基調,服從於『楊柳岸,曉風殘月』、『窈窕幽谷,時見美人』式的抒情主題。
徐無聞先生詩雲:『莫謂雕蟲技,唯憑石與刀。植根在篆籀,潤澤賴詩騷。立意不徇俗,風規自可高。』張一農的成功在於他對傳統的繼承與創新。他從三個向度對傳統進行持之以恆的復述和自作主張的重新闡釋。首先,一農曾花費數年工夫研習和臨摹過從甲骨文、兩周金文至秦小篆、漢篆以及唐之李陽冰、清之鄧石如諸家篆書,尤其對秦小篆和李陽冰篆書浸淫既久,體會尤深。數十年如一日,所作玉筋小篆,已臻老辣、蒼雄之境。在中青年印人中當屬翹楚。張一農出入古璽印中30餘年,從戰國古璽、秦漢印章以及明清流派印都是他摹刻的范圍,用功最勤的還是古璽與漢印,摹刻總數在千方左右。事非經過不知難,如此龐大的摹刻字數花費多少時間,經歷多少甘苦,只有真正用心摹刻古璽印的人纔能體會得到。其三,如果說張一農篆刻的字法與章法得力於古璽印為多,而他的刀法則游刃於明清流派印中,早年,他運用得最為純熟的是短勁的切刀和穩健的推刀,刻滿白、漢金及古璽皆得力於此。後來,他嘗試過浙派的細切,黃土陵的薄刃長衝,又吸取趙之謙、吳昌碩的刀法優長,而為己所用。如果說傳統是張一農篆刻的第一塊基石,而對傳統的重新闡釋則是他通向成功之境的必由之旅。張一農從徐無聞那裡得到的不僅僅是藝業方面的真傳,先生絕俗的人格、嚴謹的學風都深深地影響著他。張一農對於名利的淡泊,低調的為人處世以及精益求精的從藝態度都帶有明顯的『徐無聞模式』。
歲月不居,廿年匆匆。如今,一農兄已近知天命耳!堅守固然可貴,但堅守也是一柄雙刃劍,有時候,堅守意味著固步自封、抱殘守缺,以一農兄之洞達當深知此中三昧。從最近他寄給我的印蛻和書作中,我已看到了一些令人欣慰的新的審美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