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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登場:《《1911》人民文學出版社王樹增著
該書講述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中國紛繁復雜的歷史,以及發生在中國極其悲壯的災難,講述偉大的歷史變革是如何到來的。對完美社會、完美國家永抱幻想的民族,纔是一個有力量、有希望的民族。這就是百年之後我們驀然回首並將往事托舉心頭的原因。
十二日下午,內閣大臣們被召集到攝政王載灃所在的南海開會。
載灃最後的決定是:從軍事演練場抽調兩個鎮的兵力,由蔭昌率領即刻南下武昌城。
蔭昌,滿洲正白旗人,同文館畢業,留學德國學習陸軍,曾出任大清帝國駐德國公使。這是一個喜歡以中西合璧的風格打扮自己的年輕貴族,他不但常常身穿中式袍褂,腳蹬德式長筒軍靴,而且言談舉止總是玩世不恭。值此危機迫在眉睫之際,在內閣旁邊的候旨室候旨的時候,他依舊是這樣一身古怪的打扮:他平時雖然一貫如此,但在這樣的緊張局面之下,竟還是故我依然,卻是人們所料想不到的。當時在座的人們忍住了笑向他恭喜說:『有旨意命您督師到湖北去。』蔭昌隨著就有聲有色地說:『我一個人馬也沒有,讓我到湖北去督師,我倒是去用拳打呀,還是用腳踢呀?』在座的人看到這種情形,覺得一位掌握著全國兵馬的陸軍大臣作出這樣的行動,未免荒唐兒戲。蔭昌的一番戲言,遮掩不住大清帝國此時的尷尬:人人皆知北洋新軍『只知袁宮保而不知大清朝廷』,所以從兵到官沒有幾個人會聽蔭昌的指揮。
十三日下午十三時,蔭昌出發了。
北京西站停著專列,禁衛軍派出一個連的士兵和樂隊在站臺上為他送行。當副官長丁士源報告專列准備開動時,突然有人喊,郵傳部盛宣懷大臣前來送行。於是,樂隊的吹奏聲戛然而止。
不多時,盛已步履蹣跚而至,氣喘吁吁;登車後,手持漢陽地圖一紙,面交蔭昌,請下令前線軍官,於進攻漢陽時,保護鐵廠,少受損失,即賞銀十萬元,由本人負責照交。其時易乃謙、丁士源和我均在旁,盛並顧我說:『惲(陸軍部秘書科長惲寶惠)世兄,你亦謹記弗忘。』(盛是我常州同鄉老長親)話畢下車,隔窗又向蔭諄托。蔭高聲說:『你就預備錢吧。』於是樂隊吹奏聲、禁衛軍連長喊立正舉槍聲,一時並作,而專車蠕蠕開動矣。彼時在站臺上中外記者雲集,聞蔭『預備錢』之語,以為軍餉尚待籌措,報道新聞,頗多揣測。
次日北京、天津、上海之大清銀行均發生擠提存款及鈔票擠兌之事。大清帝國的都城北京亂了。
京城開始實行戒嚴,軍警突擊檢查火車站、會館、旅店以及各種公共場所,禁止戲園夜場和晚間電影,並通知各報紙,如刊登湖北的消息,不得捏造和傳播謠言———各報紙可以不在報上登湖北的消息,但在報館門口貼出類似大字報之類披露武昌情形的『揭示牌』,官方不能說是違法的,於是『圍聚而觀者,日輒不絕』。了解了武昌的事變後,人們轉身奔向銀行,帶頭擠兌的當然是那些王公貴族。
王公貴族紛紛將存款轉入外國銀行,對外國銀行提出的不計利息的苛求一並接受,而且開始把家眷往外國租界裡遷移,一時間租界裡的旅館租金大幅猛漲。
接下來,載灃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南下部隊各級軍官消極怠工,違抗命令的事時有發生,部隊行進速度極其緩慢,以致到了河南境內竟然走不動了———南下部隊大多是北洋新軍,蔭昌以留學生資歷躋身軍中顯貴,北洋軍官兵沒人看得起他。
迫於危急的形勢,內閣總理大臣奕劻、協理大臣那桐和徐世昌終於提出了那個他們早就一致認為的合適領軍人選———袁世凱。
明天請看:起用袁世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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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歷史隨筆,解讀歷史人物心靈
王樹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