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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
丁輝
晚上七點到九點,陪老婆看爛劇是我每天的功課。我的經驗,陪老婆,看爛劇,是維持家庭和睦、增進夫妻感情的不二法門,值得向男同胞們推薦。自然不是非看爛劇不可,只是如今好劇難得一見,爛劇則如過江之鯽,只需於沙發上坐定,隨便打開哪個頻道,沒準爛劇即在上演。兩個多小時的耐心與意志即是對老婆愛情的明證。
自然也有“樂顛”的時候,比如某古裝戲,駙馬和公主漫步的草坪上隱現一小木牌,上寫“悠悠小草,踏之何忍”。這用影視的行話說叫“穿幫”。
一般的穿幫往往是由於疏忽或大意,比如新版《水滸》潘金蓮的窗戶下驚現棒球帽之類。老虎尚有打盹的時候,於是此類穿幫似也難以求全。但有一類穿幫,完全是編導的學淺無知造成,讓觀衆受傷不淺。此類穿幫經常表現在作爲道具使用的字畫上。
還是說新版《水滸》吧,《水滸》的“水泊梁山”故事發生在北宋,客廳裏懸之於壁的條幅竟然是南宋詩人陸游的“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一個對中國歷史的“ABC”也不知道的電視劇編導是不是讓人覺得很可怕?老實說,這個例子我沒有親見,是從網上看來的。我自己親見的一個例子則是在電視劇《掩護》中,國民黨情報部門的辦公室裏掛的書法條幅竟然是毛澤東的《七律·和柳亞子先生》:“飲茶粵海未能忘,索句渝州葉正黃。三十一年還舊國,落花時節讀華章。……”慢說國民黨情報部門辦公室絕不可能出現毛澤東的詩詞,即使有這等大膽的“特務”可以置“委員長”的訓示於不顧,親愛的導演,回去翻翻書好不好———在《掩護》故事發生的1946年,毛澤東的這首詩還沒寫出來呢!《七律·和柳亞子先生》寫在1949年建國前夕,表達的是對國民黨左派人士柳亞子的安撫與挽留之意。
比這更離譜的穿幫也有的是,因爲我明明記得前陣子看電視連續劇《大清御史》,客廳裏掛的字畫竟然是毛澤東的《卜算子·詠梅》:“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如今的時代果真是“沒有什麼不可以”,也“沒有什麼不可能”啊!
真名叫羅玉鳳的那個“鳳姐”可以專靠淺薄賣錢,新近又出了個劉子軒因爲“竟然能寫出如此難聽的歌曲”而一舉成名,電視劇編導因爲無知在“時間不可逆”的物理定律上犯點小錯又有什麼不可以!我的一個老友對我說:“這個時代已然‘穿幫’,獨求電視劇不穿幫,其可得乎?”此論大妙。
丁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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