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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他家有許多寶貝,這是當時聽還未成我老公的那個他說的。至今記得他當年說到寶貝時那一臉的神祕,我雖不是什麼物質女孩,卻也不由得好奇。都有什麼寶貝呢?可惜他也不知道,據說好像都放在一個木櫃裏面。
婚後,果然在婆婆屋裏發現了一個木櫃,櫃子挺大,漆黑的色,同房間的色調很是不搭,如同潛伏在房間裏的一隻怪物。但是婆婆很愛惜,每天都要擦拭得一塵不染。後來才知這個木櫃是婆婆當年的陪嫁,也是唯一的一件嫁妝,自然是非常珍貴,而且這個木櫃還有一神奇之處———沒有鎖。可是沒有鎖你也休想打開,因爲這裏面有奧妙(也就是俗稱的機關),開關就設在櫃面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地方,只需輕輕一按,木櫃就自動開啓。婆婆給我親自演示時,我很是驚訝,這可是那個年代的民間智慧呢!而婆婆毫不設防地給我演示,可見沒把我當外人,那一刻我突然感動極了。
至於櫃子裏裝的什麼我終究不得而知,但我猜想一定是婆婆的心愛之物。
婚後不久,婆婆送我一牀粗布牀單,說這個鋪着舒服,而且牀單的方格花紋很精緻。看到我很喜歡,婆婆也很開心。現在家織布可是時尚之物,而走進婆婆的房間看到的幾乎就是一個粗布世界,窗簾是老粗布,沙發上、牀上、被子全都是婆婆的作品,既時尚又大方。婆婆說:“這都是我年輕時自己織的,那時天天紡線織布,從早忙到晚。時間真快,這一眨眼三十多年過去了,你要喜歡,這裏還有。”
下班路過一家老北京鞋店,順便給婆婆買了一雙布鞋,據說還是今年的流行款。婆婆一看馬上穿上試走一番,好像突然想起什麼,急忙走到屋裏打開木櫃,拿出一個包袱。打開一看,我都驚呆了,全是布鞋,足足有百餘雙之多,這可是真正的千層底,全是一針一線納起來的,一家人不用買鞋也能穿上幾年。這百十雙布鞋得做多長時間啊!婆婆可真有耐心。
這天我剛回到家,就看見婆婆在房間裏忙着,“噢,你回來了。快來看看這些東西。”婆婆說。我上前一看,都是一些小孩子用的東西,雖然很舊了,但是還很乾淨,有小襖、小褲子,還有幾雙可愛的小襪子。這是誰小時候的衣服啊?“猜猜,我尋思着找點能用的,讓你留着,以後說不定能用。我櫃子裏還有幾包袱呢。”婆婆說道。說着,婆婆一轉身又從櫃子裏提出一個大包袱,單的棉的,應有盡有。“這都放了幾十年了,現在拿出來看看,真不知道那個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婆婆的眼睛頓時有些溼潤。我知道那些年公公在外當兵,婆婆獨自一人在家,再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刻,婆婆是個要強的女人,但在夜裏也常常以淚洗面,到公公復員回家情況纔有了好轉。但婆婆縱使這樣,也從沒讓孩子受過苦、遭過罪。
喜歡陪婆婆看寶,櫃子裏還有婆婆當年的嫁衣,不同於普通的紅色,這是一件藍色的風雪衣,在那個年代,色調都單一得可憐,以至於到今天婆婆都不曾穿過裙子,身爲女人,不能不說是種遺憾。一段歷史的記憶微縮到一件衣服上,回憶往昔,感慨不斷。
在櫃子裏我還發現了老公童年的玩具,上學時用過的鐵皮鉛筆盒,一個黃色塑料小熊水壺、上中學時的胸卡……老公從童年到成年的生活印跡點點滴滴都被婆婆珍藏在這隻大木櫃裏,他真幸福,我不由感嘆一聲。
當苦難變成了回憶,所有的回憶便都是婆婆的寶貝。
婆婆待我很好,不僅因爲我是她的兒媳,更多時間我還是她所有寶貝的“粉絲”,我對織布、納鞋底都充滿了好奇,婆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如我這般熱愛民間手藝的年輕人,歡喜得不得了,當然我對婆婆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個人在勞作之餘竟然能織出如此多的粗布、納如此多的千層底,毅力和耐心是少不了的。
天氣好時,我會幫着婆婆把櫃子裏的東西搬出來曬曬太陽。
一天晚上,老公神祕地問我,“你知道咱媽櫃裏都有啥寶貝嗎?”“知道。”“都是些什麼寶貝,快跟我說說,咱媽都瞞了我二十多年了。”
“那我更不告訴你了。”
“你……你們成一條戰線了,唉!女人心似海深,此話果真不假。”
看老公垂頭喪氣的樣子,我樂了。這可是我們兩個女人的祕密,而且守護的更多的還是他的點滴,這當然不能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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