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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秋,記者初到韓國赴任,在一次和韓方人員共進晚餐時,主人熱情推薦說:『今天咱們可以不喝燒酒,不喝啤酒,但你們一定要嘗嘗韓國的「馬格利」。』言語中透著幾分自豪。
奶白色的『馬格利』被裝在憨憨的、充滿鄉土氣息的陶制酒器中端上來,服務員用木瓢一一分到各位客人面前的粗瓷碗內。而當記者小小地抿入一口,卻發現這『馬格利』的滋味是如此熟悉!
主人引以為豪的『馬格利』,原來就是米酒。對出生並成長於蘇南地區的記者而言,米酒是深藏在記憶中香醇而又甘洌的特殊滋味。兒時隨父母去鄉間探訪親戚,無論是親朋好友間的小聚,還是婚喪嫁娶的大宴,席上的主打酒類一定是農家自釀的米酒,類似於酒釀的味道,即使是小孩子,喝上幾口也無妨。
但是,隨著物質生活的豐富和物流的日益發達,如今故鄉鄉間的宴席已然由白酒和啤酒『一統天下』。而米酒,或許是因為『不夠時尚』、『不上檔次』,也或許因為自家釀制遠比商店購買麻煩許多,且不容易長時間保存,除了偶有人興致所至做來嘗鮮外,早已難覓蹤跡。
米酒在中國蘇浙鄉間日漸『銷聲匿跡』,而在鄰國韓國,用相同的傳統工藝釀制、有著幾乎完全相同滋味的『馬格利』,卻在最近幾年大行其道。被貼上了『民族代表性』、『傳統』、『健康養生』等諸多標簽的『馬格利』,短短幾年內,不僅成為韓國人日常生活中的『新寵』,還上了總統李明博的國宴餐桌,用來招待外國貴賓。而生產企業也加大技術改良力度,不僅開發出各種新口味,其保質期也得以延長,並力爭擴大外銷。
於記者而言,與其說是品嘗『馬格利』,不如說是品嘗韓國人對文化傳承的一種態度。
數年前,韓國將『江陵端午祭』成功申請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曾警醒國人,並由此改變了國人對待傳統文化的態度。米酒『馬格利』雖未達到同樣的高度,在性質上卻有些類似———在中國民間式微和在韓國卻備受重視。思索良久,記者只能將其總結為,韓國人一貫的對於傳統文化的執著和堅持使然。
誠然,在傳統文化的多樣性方面,單一民族、只有約10萬平方公裡國土的韓國,難以與多民族、幅員遼闊的中國相匹敵。然而,或許正是因為中國的『大而多』,難免造成種種熟視無睹和遺漏忽視,而韓國卻因其『小而少』,所以對每個細節都倍加珍視。
對韓國而言,傳統文化不僅是需要被保護和繼承的民族瑰寶,也是讓世界認知韓國的媒介。正因如此,人們纔會看到,韓國的影視節目、外宣刊物,都在不厭其煩地介紹其傳統工藝、民間匠人。而作為文化產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傳統文化更是得到了深度發掘,與現代工業手段相結合,創造出新的價值。在這個方面,電視劇《大長今》便是為人熟知的例子。結合了飲食、服飾、醫學等傳統文化因素在內的《大長今》,除了電視劇出口獲得的一次性收益外,經熱播後,還引發了韓式美食養生熱和韓國傳統文化體驗熱,創造了極大的綜合效益,同時也使韓國看到了推廣韓國飲食的前景。從《大長今》開始,韓國目前正努力走在『韓餐世界化』的道路上。
而鄉土的、懷舊的『馬格利』,則是傳統飲食文化與現代商業相結合的一個最新例子。不過,在記者看來,其主要的啟示,並非在於『馬格利』的商業價值被充分挖掘,而是作為一種傳統文化,不僅得以保存和延續,更使其地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昇。(本網駐首爾記者陳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