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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員面前秦教員總是微笑着。
十四、產前10天時,她還在塔臺指揮飛行
已有4個月身孕的秦中隊要不要去瀋陽,團與大隊兩級領導的意見高度一致,都不同意她繼續當教員,讓她留守。原因很簡單,如果她去瀋陽繼續帶飛改裝學員,那就意味着她要懷着六七個月的孩子飛行,這可是自有女飛行員以來,從未有過的事,萬一有個閃失,上至空軍領導,下至她愛人王效英大隊長以及第一批姐妹,都沒法交待。當時我們學員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不希望中途換教員,強烈希望秦中隊長能和我們一起去瀋陽,但另一方面又想讓她留下,好好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不忍心爲我們改裝的事,讓她冒風險。不過通過近半年的接觸,我已瞭解她的性格,也只有一個人能留下她,那就是她愛人王效英。除此之外,天王老子也沒法讓秦桂芳留下。但根據我的觀察瞭解,這個唯一能留下她的人,又偏偏不會留她。爲什麼?後面自有答案。果不出我所料,能留她的人沒有留她,那些留不住她的人自然無法讓她留下。就這樣已有4個多月身孕的秦桂芳帶着我們飛往瀋陽,開始了緊張又愉快的飛行生活,書寫了一段航空史的傳奇佳話。
瀋陽東塔機場當時是軍民兩用機場,除我們訓練外,還有民航班機起降。在那裏除一些瞭解內情的人以外,機場不少人並不知道秦桂芳是女飛行員,都當她是一位有孕家屬。
東北瀋陽夏天也不是很熱,秦桂芳一個夏天都沒穿過襯衣,總是套着一件肥肥大大的舊軍裝。說心裏話,她能和我們一起來東北,我們很感動。她帶飛的學員共5人,我和韓淑琴之外,還有3名男學員,他們是從殲擊機部隊轉過來的。我們5人經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起飛之前,先把秦教員坐的座椅調整好,免得操縱飛機時,駕駛盤頂到她肚子裏的孩子。隨着秦教員肚子裏的孩子逐漸長大,她坐的座椅向後調到了盡頭。
在空中我們儘量注意動作,特別是着陸往後拉駕駛盤時,動作不能太猛,有時拉不到位,秦教員發現後,很少動手的她,會出手拉一把,一邊拉還一邊笑謔道:“你手下留情,未出世的孩子看不見,聽不着,不會感激你。”有一次着陸,我老想着一定要輕着陸,千萬別蹾着教員肚子裏的孩子。由於思想開小差,目測沒掌握好,着陸時拉飄了,飛機蹦了幾次後才重接地。當時我想到的不是教員給我打幾分,而是她肚子裏的孩子,那時她肚子裏的孩子快7個月了,萬一把孩子給蹾掉了可咋整。一走神,又沒控制好方向,眼看飛機就要偏出跑道,在這關鍵時候,挺着大肚子的她,壓桿蹬舵,立刻把飛機糾正過來了,動作還是那麼麻利,根本不像有7個來月身孕的孕婦。
當天晚上散步時,她說了一番令我終生不忘的肺腑之言,她說:“曉紅,你一向飛得很好,今天出現一系列差錯,原因不在你,而是我肚子裏的孩子。你的想法我明白,都是爲了孩子好。可是你想過沒有,由於你思想不集中,出了飛行事故,那我未出世的孩子就成罪魁禍首了。你應該瞭解我,我之所以來瀋陽,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你們儘早帶出來。不是我有意偏心,我對你與韓淑琴的關愛要多一些,因爲你倆是女飛行員,是我們的接班人,‘女飛’精神要靠你們發揚光大。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我不是不考慮肚子裏的孩子,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老王也很看重這個孩子。我當然要百倍呵護。但孩子與咱們的事業比起來,孰輕孰重,不用說你也清楚。萬一孩子掉了,我們還很年輕,還可以再要再生,可你們的飛行時間耽誤不得,流失的時間追不回來。當然,不是說離開我地球就不轉了,也可以換教員帶你們,但中途換教員,會影響你們的訓練進度,因爲教員瞭解學員和學員適應教員都要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需要時間。同時我相信我自己總結出的格言:‘嬌貴非福,皮實非災’。孩子未出世就隨娘頂風雨,踏雲浪,將來一定比娘還皮實。”通過這次談話,我才真正接觸到了秦桂芳中隊長的內心世界。
1959年國慶前夕,我們順利地完成了改裝訓練計劃,回到了北京。1959年10月29日,秦桂芳的第一個孩子降世了,是個男孩,取名王秦嶽。離她產前最後一次飛行才兩個多月,後來有人和秦桂芳開玩笑:“你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爭取打破你自己創造的紀錄,乾脆把孩子生在天上。”由於這件事太離奇,至今仍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還有更離奇的,產前的第10天,她還在塔臺指揮飛行。秦桂芳就是這麼一個神奇的女人,神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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