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交大附中王竹萱
公元2375年。
我,26歲,大學畢業後回到母校成了一名中學書法教師,已任教兩年。
週三早晨7:30,自動牀控系統開始啓動,微微的顫動讓我沉睡的身體慢慢甦醒。不願起牀,不想亂動,就這樣又過了十分鐘。突然“譁”一聲,顫動加大了幅度,牀慢慢升起,被子滑落,室內溫度降低。寒冷使我徹底清醒。
雖然交通的發達已不需早晨的忙碌和擁擠,但我還是決定早一點到學校。
順着城市中四通八達的地下軌道,我駕車來到學校。
我的課程內容是教授書法,也就是說,教中學的孩子們用筆在紙上寫字。這事若放在一個世紀之前還是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因爲在那時,很小的孩子就已具備出色的書寫能力。但時光飛逝,科技的發展也在爆炸性膨脹,所以爲了減緩人類書寫能力的退化和書法的消亡,這門課程逐漸成爲了必修課。
走進教室,我打開自動系統。系統掃描定位,彙報學生的到場情況,確認無人曠課,學生們熱情地向我微笑着。因爲世界人口已緩慢降至合適的數量,他們如今已沒有幾百年前升學的壓力、課業的繁重,所以每一個孩子都有自己獨特的夢想,生活得極其快樂。
我下令讓系統關閉教室中的所有信息軟件,現在整個教室處於非現代化狀態。
“好了,孩子們。我們現在要開始寫字了。記住,你們不是在使用電腦和任何高科技產品,只用你們自己的手。”
說完,我在透明板上用毛筆、鋼筆、鉛筆各寫下三句話,分別使用了中文、英文與法文。學生跟着我認真地寫着。
早已習慣打字的他們,寫字是一門艱難的課程。他們認識每一個字符,卻不一定寫得出來。他們的智商大大優於前人,卻在寫字上折了腰,可謂是時代潮流中的一塊空缺。
透過掃描儀,我瀏覽着學生們的作品。有的歪歪扭扭像蚯蚓,有的工整卻筆鋒不到,有的殘缺潦草,極少有學生能夠寫得一紙雋秀。我一一在旁邊寫下批註,通過掃描儀傳回。當然,如今的教育以鼓勵爲主,我細細地點出每人的優點,希望他們可以再接再厲。
下課了,系統自動恢復信息軟件。孩子們早已等不及,迫不及待地對自己的電腦下達指令,於是教室裏瞬間充斥着各種遊戲場景。也有的孩子不願意玩樂,便打開靜音模式,令周圍的空間完全消音,可以好好準備下一堂課。
這時候,突然有個孩子跑到我身邊,問我:“老師,我們處於信息時代,字符只是一個載體,那爲什麼要寫字?這太累了!”我一時語塞。學校鼓勵學生“刁難”老師,這樣才能更多地學習知識。的確,處於這樣科技力量強大的時代,他們不能理解書寫的意義。
於是我反問道:“如果人類的網絡癱瘓了,一切設備消失而返古,那我們怎麼辦?”
學生沉默了。
“最初的人類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雙手。雖然我們處於信息時代,卻完全依賴於信息。一旦不能依賴,我們便無法生存。書寫只是一個方面。”
“我懂了,老師。”
我笑着看着他走開,心裏卻留下了一個結。如今的每一天,從睜眼到閉眼,從日出到日落,高科技把我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生活無比舒適。可得失必然並存,在這所校園中,孩子們更懂得關心別人,卻更難體會到什麼叫做烈日下的奔跑;他們的壓力更小,卻更難了解突破重壓後成功的愉悅;他們更懂得創新,卻更難坦然接受傳統的濡染。我相信優點更多,但缺點也無法否認。我只希望這些孩子走出校園後能使科技的作用發揚光大,又能改變科技帶來的弊端。
這個時代已經夠炫目多彩的了,但我願意它更加奪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