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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妻子處關係,是一種大美的人生藝術,這點體會是嚐了許多酸甜苦辣之後得出來的。
我以前總以爲自己的事業比妻子的重要,成績也比她大,而她又甘心服從於我,甘願爲家庭利益做出種種犧牲,我就漸漸忽視了她的存在。在一起時總是談我的事情,親戚朋友來了還是談我的事,很少問問她。她有時主動談談,我又不屑一聽,以爲一箇中學老師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好談,我只想着領自己的朋友到家,讓她做吃喝招待,從不問問她有沒有朋友需要招待。吃飯也是,總是我吃她做。做得可口了,我就多吃卻沒有讚揚,不願吃的便不停地嘮叨。不在一起時,給朋友寫信很多,給她寫信不多且缺乏熱情。以爲妻子嘛,自家人囉囉唆唆說些廢話有什麼用?久而久之,雙方感情淡漠了,有了病相互都不怎麼覺察,妻子有什麼事有什麼話多去找孩子或別人說。致使有一天突然矛盾爆發,她寫下最後通牒攜孩子不告而辭,回老家去了。受了幾次震動後,我纔開始反思:我是拿自己太當回事,拿妻子太不當回事了。必須加以改正,不然要釀成大不幸了。
有一年我在中俄邊境體驗生活,忽然接單位電話說,妻子腰間盤脫出住院了,叫我立即返回。我體驗生活那地方離家千里迢迢,需換幾次火車汽車,又趕上快過國慶節了,中俄邊防軍有個聯誼會,我體驗生活好幾十天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參加聯誼會,眼瞅就要開了,卻叫我回去。若在以前我連想都不想肯定不回去,這回卻星夜趕回瀋陽。
妻子看到我回來,非常高興,疼痛也減輕了。我在病房陪她,閒聊時我看她很高興,不像離了我就不行的樣子,就當着同病房的人試探地提出想趕回中俄邊境去。我說:“你這病不算太重,我參加完聯誼會馬上就回來。”她說:“不重我能住院嗎?”我說:“沒重到你想象的程度。你越想得重就越重!”
她氣得忽然大哭起來,當着病房其他人哭訴我以前拿她不當回事兒的種種罪責,引來醫護人員圍了一大幫。她越說越氣,我知她委屈不輕,就平靜着自己讓她說個痛快。她連更難聽的都說出來了。醫護人員和病友都看不下去了,勸她:“你看你丈夫多好啊,一個電話千里迢迢就回來了,你怎麼還這樣說他?”我說:“讓她說吧,我是對她關心不夠,她受了委屈,說透了就好了。”她又趁勢說了我一通,直到消停了。
我到廁所委屈地流了好幾把淚,洗洗臉,又回病房,對她說:“走,咱們到飯店吃飯去。”她說:“你這不送飯了嗎?”我說:“涼了,吃熱的去。”到飯店我專挑她愛吃的菜點,她又不好意思了。我說你有病,我又沒在醫院天天陪你,吃頓飯你又捨不得了。我給她斟酒,給她夾菜,就像初戀那樣。她高興了,也反過來給我斟酒夾菜。我就學她在病房哭訴時的樣子,她忽然破涕爲笑,說:“得了得了,今晚你就上火車走吧,不然趕不上聯誼會了!”我說不走了,她又好歹勸我走,我這才感激地說:“那我開完會立即就回來!”
從那兒以後,我們的關係越處越好。我做什麼事都事先徵求一下她的意見。看電視選臺共同商量一下,她實在願意看而我不想看的,我就到一邊看書去。我讀了好書,也推薦她一塊兒讀讀,沒時間也要跟她談談書的內容及體會。有了高興事兒苦惱事兒儘量向她說說。這樣一來,共同語言越來越多,挺複雜的事說一兩句就全明白了。我們還達成一些默契,她的信我不偷拆,她的電話我不偷聽,也不刨根問底。她的朋友我也一定當朋友對待。我的愛好她盡力支持,她的愛好我也盡心理解。有時也主動讓她請幾個朋友來家做客,我下廚房做菜招待,真心實意把她的朋友當自己朋友,這一點很重要。再有,她不願乾的事我就多幹點,給在外地讀書的兒子寫信,落款把她名字放在前邊。這樣,誤解和猜忌越來越少,反而越願意共同做事了。
爲增加生活情趣,我工作時間跟外地來的朋友聚餐或聚會後,再單獨和她補一次。有個星期天,天氣非常好,我說:“你不是愛吃野菜嗎?”她說:“那還問啥,街上都有賣的了,買就是了。”我說:“買的沒意思,我上野外給你挖去。”她說:“我陪你去吧?”我說:“那最好不過了!”我倆就一同騎自行車跑到郊外的田野裏挖野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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