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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篆刻,冶‘皖’‘浙’兩派於一爐,而基礎不失‘秦漢’風貌,更多羼糅了‘獵碣’文字精神,達到鄧石如‘書以印入,印以書出’的境界。遠邁前賢,別出新意,獨具大家風範”。這是馮星伯先生對近代篆刻大師吳昌碩的評價,用來評價先生本人也是恰如其分的。喜好書法篆刻者無不知道馮星伯的大名,很多人尊他爲“津門第一刀”。書法家吳玉如讚譽他是“鐵筆專家”。
上世紀80年代初我拜龔望先生爲師學習書法篆刻,在龔先生的傳授下有了長足的進步。一日龔老對我說:“我早年刻印不少,現在視力不濟,已不奏刀,我介紹你到馮星老門下習篆刻如何?”我欣喜異常。一是被龔老與馮老之間惺惺相惜之情所感動;二是爲自己從此可以追隨一直夢寐以求的心中偶像而激動。
馮星伯先生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聲音柔和,待人真誠,舉止有節有度頗具學者風範。第一次見面他就告誡我:“篆刻是篆與刻的結合。篆是書法,刻爲鐫刻。篆在先而刻在後。篆不佳,刻再佳則失其本;篆大佳,刻不佳則失其趣。書法篆刻的基礎和日後的提高要點,莫不在於文學,在於自身綜合素質的蓄養。”我問及篆刻的謀篇佈局,先生告訴我說:“密則密,疏則疏”,“疏可走馬,密不透風”。他還說:“要處理好作品的大小、粗細、長短、疏密、濃淡、枯潤等統一辯證關係,把握氣韻和節奏。”先生把平時積累的看法心得寫成“三言兩語”用以開導啓學,如:刀之用刃猶筆之用鋒;吳昌碩重修,齊白石輕修,各有其妙;吳昌碩以吳讓之爲橋樑,齊白石以趙之謙爲階梯;學漢鑄取其法,學漢鑿取其神;學漢印必遵循十字線或垂直線法;浙派取小錯刀不失漢印法度,白文最妙;齊白石創單鋒,潑辣縱橫,別出新意;吳昌碩以“漢將軍印羼以石鼓力可扛鼎”,等等。
觀先生治印無疑是一種藝術享受,他的一舉一動,隨心所欲,大有石破天驚之感。小小石頭能刻出萬千氣象,大塊印章更能表現得氣勢磅礴。從先生數千方印拓可以看出他的師古不泥,師人不奴,師心滌俗,變通演化,充滿金石之氣,且深得姿、勢二字之妙。姿者,形也;勢者,氣也,姿生勢出而得其趣。字少簡而不單,字多活而不亂,其字欹而不倒,圓而不滑,正而不呆,方而不板。尤其是他的多字印,不雜不蕪頗具神妙。他刻邊款胸有成竹,驅刀如筆,“恢恢遊刃殊從容”。
數十年間先生還爲很多書畫友人治印,王頌餘用印不少是先生所刻。溥佐、樑崎、孫其峯、劉繼卣、慕凌飛、劉止庸、王學仲等都有先生的印在手。先生爲人正直、善良、謙虛、熱情。凡交往者,不論長幼均真誠相待,幫助提攜後學不遺餘力。凡有所求,必欣然應允。在工廠時爲沒有圖章的工人義務刻印達數百方。
先生晚年患有較嚴重的心臟疾病,就在他去世前有兩件事至今使我難以忘懷:丁卯新春,先生抱病在家設宴與學生們一聚。席間,先生和大家談古論今,告誡學生們相互團結,刻苦習藝,規矩做人。丁卯春分,先生爲我題寫印籤,同時篆書王維五絕詩並落行書長跋。通篇瀰漫着一股清新的書卷氣息,讀來心曠神怡,精神爲之一振。
馮星伯篆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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