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達人秀』半決賽,我演繹了《愛的代價》。這首曲子讓我感悟到人生很多奧秘。現在重新彈奏它,相信感觸又會不一樣
當初我很多事做不到的時候,她非得讓我做;現在我停不下來了,她又總是讓我休息。當初我寫不好字,她天天讓我練習;現在我握著筆,填詞到深夜的時候,她卻總是敲門進來,甚至霸道地把燈關掉。當初我去游泳訓練,她陪我坐了一段時間的公交以後,就讓我獨來獨往了;現在我每次從外邊工作回家,她都還要專門擠公交去接我。當初我拿不穩勺子的時候,她總是等著我自己有驚無險地把菜放入碗裡;而現在她卻恨不得把整張桌子上的菜都給我夾過來。當初我在一條路上猶豫遲疑的時候,她總是激勵我,不是路不平,是你不行;現在她看我走得辛苦了,卻安慰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實在累了咱就撤。
現在回憶起他在醫院呆得最久的一次,眼前不是他的臉,而是病房門口那個沒落的背影。那天,我又傻傻地追問起了媽媽什麼時候手臂能修好的事,她一如既往地回答,快了快了。而我卻分明看到爸爸眼裡泛著淚光,充血的眼睛,鬢發處居然還有些灰白。我見過據說一夜白頭的人,我不敢確定有沒有誇張的成分,但是我學過『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能否認白發和愁苦是有關系的吧。老爸的白發大概都是因為我吧。他好像意識到了我的不安,慢慢地走出門去,走到我的視線范圍之外,然而我知道,他不捨得走遠,那背影就淡淡地在那門口待了許久。而我也好像真的意識到了什麼,從那以後就不怎麼問了。
我的瘋狂訓練
游泳訓練的時間是每周的一、三、五、六、日,訓練之外還要去學校上課。即使外面狂風暴雨、雪花漫天,我也不得不出門。每天就跟明星的日程一樣,滿滿當當的。每到星期一、三、五的時候,我在學校上完下午一節課,或者有的時候直接曠掉下午的課,坐一個半小時的車,到達訓練基地——北京四中。訓練結束之後,再坐車回家,到家的時間也基本上是9點多了。但是,9點多,對於這漫長的一天來說,仍舊不是結束,我必須要吃飯、寫作業、做預習。周六日我也不得消停,訓練一般是從早上8點開始,一直到下午2點結束,奔波一個多小時到家之後,還要在『老太太』的看管下背唐詩、背英語單詞、背名人名言……當時就想啊,我還不如繼續去喝泳池的水呢。很多時候,背書背不下來,我就乾脆一遍一遍使勁地抄,現在偶爾會有人對我說:『劉偉呀,你的字寫得有一點好看。』我想可能也是那時候使勁抄書的功勞吧。
勞累的時候,就開始算著假期,五一放3天,十一放3天,春節放6天,於是乎,在簡單的數學運算之下,我得出來,我每一年的平均假期為12天。人家放假的日期怎麼也得用計算器好好算一算,我這邊的假期,倒是簡單了,幼兒園的水平就能解決。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時間以外,在這短暫的12天內,真正能讓我喘口氣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
爆棚的訓練計劃讓我很快就在全國錦標賽拿到名次,獲得奧運選拔賽的入選資格,終於我殺進了備戰奧運的集訓營。要說以前可能在練習的時候會有幾個像我一樣的瘋子,那麼從2005年7月份開始的集訓可以說就像在瘋人院一樣。集訓的時候,每天早上6點起來先跑步,8點訓練,練到11點吃午飯,下午2點接著練,然後晚上再做一點訓練,每天練到都不想吃飯。
我的酒吧
那時候為了照顧好這片我與紅塵世界最初接觸的地方,每天早上我學完音樂,下午就到酒吧裡開始准備營業,晚上看著人漸漸擁入我的黑色的小小的『哥特』,喝著烈性的酒,吐著煙圈,跟其他或是相熟或是第一次見面的男女說著或真或假的話……而我只是坐在角落裡,安靜地看著這一切,有時也跟談得來的朋友聊天喝酒,也有喝多的時候,也有碰到砸場子的時候……在酒吧裡看著坐著說著喝著,漸漸就會有一種雲淡風輕的感覺,也許淡定就是那時候塵埃落定在我的身體裡的,也許酒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深不可測在我的身體裡的,有次,我和一個香港人、一個韓國人喝了一宿,報銷了67瓶啤酒,兩瓶芝華士。後來悟出了一個道理,喝多了誰難受誰自己知道。
有一次,有兩個哥們,點了兩紮啤酒,坐在酒吧的角落裡,兩人悶悶的也沒什麼興致。後來,因為旁邊的顧客,有了些口角,結果就大打出手。兩個人,以少敵多,很快就一直被削。那時我見到了血液流動的樣子,其中一個人被從高處摔下來的瞬間,我整個視野的顏色瞬間被紅色填充,我甚至來不及尖叫,就在混戰之中飄搖,耳邊回繞著詠嘆的音樂,好像在緩慢地記錄這一刻的疼痛。
塵埃落地,難以回頭。最後,保安出動,警察出面,事態也平息了。我覺得蕭敬騰的一首歌挺能概括酒吧裡那種越夜越美的感覺:『搖晃的紅酒杯,嘴脣上染著鮮血,那不尋常的美,難赦免的罪』『夜太美,盡管再危險。總有人黑著眼眶熬著夜』。酒吧之於這個城市的人們,也許已成為生存必需的第三地,也許只是在談笑間虛晃而過的迷幻光影,不過追究根底,酒吧只能是為那些能夠讀懂她的文化基因的人而存在。
遭遇歧視
在音樂面前我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張乾乾淨淨的A4紙,只是在媽媽邊扔我邊撿的空隙裡,自己學了一些樂理知識,有些感性的認識和膚淺的理解罷了。所以,接下來一般智商的人都能看出來我面臨的首要問題是——去哪兒學音樂呢?這時候『老太太』見我已是把秤砣吃進了肚子裡,就只能很夠意思地幫我找到了一家私立音樂學院。她去見校長的時候,我就激動地在家等著她勝利歸來的消息。不過,歸來倒是盼到了,勝利可沒有如約而至,『老太太』一回到家就充分展示了她狂躁的一面,據她不知誇張了沒的描述說,那個校長聽完了我的情況之後,臉上寫的那些驚恐和不屑的字眼,似乎比他的臉還要大。他非常無奈地對我媽說:『這個怎麼教啊,這你也能想得出來?』他表示非常不願意浪費時間跟我媽談話。最後,他終於放了一句狠話:『劉偉進我們學校學音樂只能是影響學校的校容。我們學校收學生在正常人裡面還要挑長得漂亮的呢。』我稍微用腳指頭一想就能想到『老太太』當時的氣憤狀,她還給我惟妙惟肖地表演了就在她已經准備抬腳離開的時候,那個校長還小聲嘟囔了一句:『他要是能學鋼琴,那我還能當國家主席呢!』
『老太太』給我講完這一切之後就語重心長地抓著我的肩膀說:『兒子啊,咱可一定要爭口氣啊!』我聽完之後,倒沒有『老太太』那麼氣憤,我還是挺感謝這個校長對我『語重心長』、『頗加費心』的點評,還非常和藹地告訴我:『人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做成什麼的,我還想當國家主席呢,你說這可能嗎?』
說實話我一向很感謝在我的生活中出現的這樣的角色,就像安逸時的一劑猛藥,讓我知道我還得努力,所以現在我特別想找到那個校長,非常真誠地跟他說兩句話。第一,謝謝您的歧視!第二,我的鋼琴夢已經基本實現,你的主席夢也未嘗不可一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