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日》方向　『大乘氣象——全國中國畫名家作品聯展』作品選

　　生活百態

　　湯文靜

　　太後是我媽，我媽是太後……

　　這麼稱呼她，是因為家裡她說了算，而且絕對是說一不二的。

　　我媽手裡的笤帚常常把我們打得抱頭鼠竄，慌不擇路——桌子下、床底下都是我們暫時的避難所。這時，我媽常常是一手叉腰，一手笤帚戳地，氣定神閑地等我們賊兮兮地伸出腦袋。直到今天，看到我媽，我們還心有餘悸，雖然她早已揍不動我們。

　　現在，我和我哥都有各自的家庭，但如果我媽突然造訪，我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手忙腳亂，就跟衛生檢查團駕到一樣。要想不被太後清理，就得把屋子給清理了。

　　今早8點不到，手機就聲嘶力竭地叫喚著，來電顯示堅定地告訴我是太後來電，我從床上反彈起來接電話。

　　『喂，太後。哦不，媽，有事？』我語無倫次。

　　『這麼久纔接電話，是不是還在賴床？』太後隔著電話線都能嗅出我還沒起床的味。

　　『沒、沒有。我剛剛、在廁所裡……』這謊說得真沒技術含量。

　　『沒啥事，明早我跟你爸來你家，就是通知你一下。』我暈死，突然造訪，又來清理門戶，一點思想准備都沒有。

　　我坐在床頭握著電話，環顧四周，一派戰亂的景象。客廳整個就是巴格達爆炸現場，地板上、桌子上、茶幾上、床上散落著衣服、書、護膚品、餅乾碎屑若乾，以及懮郁時掉落的頭發絲，連我的發型都是空襲過後一般。

　　帶著下地獄一般的心情，我開始了龐大的戰後重建工程。

　　第二天早8點，我還在床上抱著枕頭說夢話，就被太後一陣咆哮再一次詐屍般挺起。『給媽留下家門鑰匙，後患無窮，後患無窮啊！』這是我哥無數次被突然造訪後，搖著頭對我說的。真是精闢。

　　在我刷牙期間，太後已經用專業的眼光和手法檢驗過我的戰後重建工程。

　　『老伴，你看，還是丫頭會過日子吧。你看看奇奇家，亂得都翻了天了。』老爸表態了。

　　『這是她應該的，女人就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再說了奇奇夫妻倆每天忙得要死，哪裡有時間收拾房間啊？她最近不上班，有的是時間。』太後的要求就是高。

　　『切，憑什麼女人就要上廳堂做淑女，下廚房做廚娘，至少我可以自己做淑女，廚娘可以請保姆去做啊……』我說。

　　『混蛋！』關鍵時候，夫妻說話總是一致，然後你一句我一句地對我展開了深入的批斗。

　　經驗告訴我，被教訓的時候認錯要快，態度要誠懇。

　　『媽媽，我錯了。』

　　『媽媽，我以後真的再也不敢了。』

　　『媽媽，我愛你。』

　　『媽媽，你駕人的時候真好看。』

　　太後還是沒繃住，笑出來了。

　　太後曾教育我：女人的賢惠體現在持家的能力上，把家打理得井然有序，也是一種智慧。今年，諸事不順，生活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輕輕一碰頃刻間倒下一片，甚至都無法控制它倒下的速度和方向。我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情緒裡，鑽在牛角尖裡不能自拔。看著窗明幾淨的房間，我開始體會這句話的強大。收拾屋子和收拾心情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有收拾了，心纔會亮起來。

　　原來太後並不是來視察我們的家是否乾淨，她只是想檢驗我們對生活的態度，或者敲打我們應認真對待生活。

　　記得一個在逆境中的朋友曾感嘆道：『生活真好玩，我老被生活玩。』我鸚鵡學舌地學給太後聽，太後回我道：如果不想被生活玩，你就得玩轉生活。

　　姜總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