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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鑿壁談婚”的傳統或成歷史
日前,貴州省人口最少、土地面積最小的瑤麓鄉的一則“招親政策”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招親政策”稱,“凡娶到外地媳婦的男青年,鄉政府將給予最高3000元的重金(當地每戶年收入2000元左右)獎勵,名額有限……”
一面是本鄉的姑娘紛紛嫁到外地,一面是本鄉的男青年無妻可娶,儘管當地世世代代留下“非本族不嫁不娶”的規矩,但是現實就擺在所有適齡青年面前,且矛盾日益突出,“逼”得鄉里不得不拿出立竿見影的辦法來。
這不,就在前幾天,又有一對新人領到了3000元獎金,而在獎金設立的兩年中,他們僅僅是第四對領獎的“外地媳婦本地郎”。
瑤家婚俗或成歷史
幾千年來,居住在貴州荔波縣瑤麓鄉的瑤族青年男女之間有一種特殊戀愛形式——鑿壁談婚,適齡的瑤族青年通過“鑿壁談婚”訂下終身大事。
在瑤麓鄉,老百姓居住的房子一般都是木結構板房,牆壁僅是一層木板,姑娘長大以後,單獨住在一間房內,父母在姑娘的牀頭鑿出一個直徑不超過2釐米的小孔,它被稱爲“談婚洞”。
如果小夥子看上哪家的姑娘,深夜會到“談婚洞”前彈唱。他們先用小竹條伸進洞中,把姑娘逗醒,姑娘就會坐起來對唱。如果經過一番交流,姑娘不予理睬了,小夥子會知趣地離去,以後再不來打擾。如果雙方情投意合,通過幾次談婚,姑娘會打開正門讓小夥子進屋,圍着火塘繼續對歌談情。對歌時,姑娘若對不上,父母就會在隔壁提示一下,若小夥子被難住了,父母同樣給予提示。雙方白天可互相來往,互贈禮物,經過交往達到一定程度了,兩人的終身大事就算定了。
但這一個浪漫的習俗如今幾乎要成爲歷史了,隨着一座座瓦房拔地而起,牆上不再有“談婚洞”,外出打工者越來越多,使得很多本地姑娘紛紛嫁到外地,瑤麓鄉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有人會唱“鑿壁談婚”的情歌了。
男女比例失調當地學校停招
走進這個小鄉村,眼前的村容村貌似乎在訴說着這裏的歷史,道路狹窄、崎嶇、顛簸,如遇陰雨天必定泥濘不堪,道路兩旁雖然不時會出現幾棟青瓦房,但古老的土木屋還是隨處可見,遠遠走來的基本上都不是年輕的姑娘。
老覃是當地的一位“摩的”司機,他告訴記者,當地瑤族人的婚姻傳統是“非本族不嫁不娶”,解放至今,全村從未出現有人離婚的情況。“在全省,乃至全國,這都是一個奇蹟。”當地人大主席盧元輝說。
記者從盧元輝處還得知了一組驚人的數字。在去年開展的第六次人口普查中,瑤麓鄉現有結婚適齡男青年98人,而適齡女青年僅有37人。也就是說,瑤麓應該有61個光棍。“根據今年最新的統計,我們這裏實際上還有30多個小夥子沒討到老婆。”歸根到底,是瑤麓鄉男女比例的嚴重失調,造成了衆多光棍“一妻難求”的尷尬局面。
由此產生了惡性循環,沒有女人就沒有家庭,沒有家庭就沒有孩子,沒有孩子就沒有新生力量。“去年,因爲招不到小孩,學校一年級都停招了。”盧遠輝說,“而且,沒有新生力量,鄉里的經濟發展也沒有希望啊。”
爲解決這一困擾,瑤麓鄉黨委、政府通過集中開會研討,設立了如今備受爭議的獎金,爲前15名娶到外地老婆的當地村民提供金錢獎勵,其中,前5名一次性獎勵3000元;6至10名獎勵2000元;最後5名的獎勵爲1000元。“兩口子以後的生活全靠自己,政府不再給予任何優惠政策。”盧遠輝說。
同時,爲保證獎勵政策落到實處,文件還規定新婚夫妻必須共同生活半年以上才能獲獎。
設立討老婆獎已於前年開始
事實上,《關於瑤麓婚俗及土地流轉獎勵方案的通知》早在前年就已經下發了。
2009年12月8日晚,年過六旬的盧正金參加完村裏大會後,趕忙把三個兒子叫到身前,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村裏說了,討到外地老婆有獎,前5名3000元,中間5名2000元,最後5名1000元!”盧正金的三個兒子分別爲36歲、34歲、28歲,現在別說是結婚生子,連戀愛對象都沒有。
“這個政策,是我們爲大齡男青年提供優惠政策,鼓勵他們大膽追求外鄉姑娘,早日解決成家問題。”盧元輝說,瑤麓鄉總人口爲1500多人,全爲瑤族居民,是貴州人口最少、面積最小的行政鄉。在過去的幾百年裏,大家一直遵循着“非本族不娶不嫁”的風俗。
但最近五六年裏,爲改變家裏的環境,外出務工的年輕姑娘逐漸增多,瑤麓鄉已有接近70%的女青年在打工時嫁到外鄉。“現在真的是‘僧多粥少’,我們村的單身男青年最少也有30多個,年紀在25歲到35歲之間。”盧元輝告訴記者,“我們也着急啊,於是就設了獎金。”
據盧元輝分析,照現在的形勢看,小夥子們如果遵循鄉里的傳統,只把“求偶”目光盯在本地姑娘身上,是很難成家的。一是因爲本鄉適婚年齡男女的性別比例嚴重失調;二是經歷過數代人的“內部通婚”後,瑤麓鄉的小夥子們已很難找到與自己三代血緣關係以外的合適對象。
“總不能眼看着他們近親結婚吧,必須鼓勵他們到外面闖一闖,把外地的姑娘娶進瑤麓,這也是優化我們瑤族村寨後代的質量啊。”盧元輝說,瑤麓鄉連續多年出現的人口負增長,也是促使政府拿出3萬元總獎金來鼓勵招親的原因之一。
兩年只有四人領獎
在獎勵政策的鼓勵下,瑤麓村的男青年們終於有所行動。
2009年12月14日,瑤麓村31歲的大齡青年盧君成爲首個“吃螃蟹”的人,他與荔波縣播堯鄉布依族女青年韋國萍登記結婚。
2010年2月和5月,村民莫紹生、覃國勇也先後與廣西靈山籍、遵義赤水籍姑娘登記結婚。
實際上,在獎金設立之前,寂寞難耐的小夥子們也不是沒想過去外地討老婆,但受制於傳統婚俗觀念,父母是第一個反對的。“現在他們經常催我到外面去找找。”準備收車回家的老覃苦笑着告訴記者,“但哪有這麼容易啊?”
與老覃一樣對於獎金不抱太大希望的人不在少數,盧正金的二兒子盧志良在聽說鄉里的獎勵政策後,並沒有提起精神,他說:“我們這麼多單身的,哪個不是天天都在想媳婦?原來找不到,給錢就能找到啦?”
在盧志良眼裏,娶媳婦就像是一場愛情馬拉松,獲得前15名的“選手”有獎,後面的人還得跑下去,與獎金無關。“我們一直在努力討婆娘,沒獎勵時也是一樣,只要能討得到,倒貼錢大家都願意。”盧志良說,“但人家就是嫌咱窮,居住條件差,哪個願意因爲這3000塊錢在這兒苦一輩子?”
面對找媳婦難的現實,盧志良也想外出打工,順便討個外地老婆,但家裏的各種農活使他抽不開身,只能眼看着村裏的姑娘一個個往外嫁。“要是有人能帶領我們發家致富了,比什麼都強,還怕娶不到老婆?”盧志良說。
記者手記
瑤麓鄉“設獎招親”的新聞出現後,立即打開了很多評論人的話匣子:設獎金是治標不治本的錯誤方法,要想解決本村大齡男青年的婚戀問題,應該首先抓經濟發展,富裕了,村裏建設好了,自然就有人來了。
但這種“地球人都知道”的道理,難道當地政府不懂嗎?但是,對於年收入二三十萬、窮得叮噹響、連修路的錢都拿不出來的小鄉村而言,又有多大能力“轉眼翻身”呢?
這是一種無奈的辛酸,“設獎招親”雖然治標不治本,但結合當地情況看,似乎已經找不出比這更好、更快的方法了,要不身處矛盾之中的男青年們恐怕早想出來了。
撰文新報記者任博漫畫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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