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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字,就如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會喜歡一輩子的。
男性的儒雅就是這樣的兩個字。看着舒服,想着愉悅。再打量,似乎看見一個謙和恭讓的男子,面朝大海,玉樹臨風。因爲去盡了魯莽之性,因爲飽含了實學之才,所以通身上下藏着學養。出來的臉相自然不是咄咄逼人,不是張狂武斷,而是溫和隨分和憐香惜玉。
儒雅如同女人的嫵媚一樣,修煉起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心底沒有分量,本事再大也儒雅不起來。冷麪峻色的酷,是滿心的倔,是一身的寒和拒人千里的冷;而儒雅在心的人,哪怕生性木訥,哪怕面帶豬相,心頭也是嘹亮明淨的。腹中的溫和,風剪剪,情脈脈,篤篤而行時,翩翩出風度,全然一場視覺盛宴。
這就很好,陽剛裏的美多出了溫和。就像凌厲的風中飄來了花香,一種人人都想俯身拾起的芬芳。
儒雅的男人知道謙讓女子,知道用愛去換愛。好男不與女鬥也好,讓你三尺也罷,男人看似輸了,實則贏了,贏在起跑線上。這時的女人多半被儒雅迷住,心一柔,潑婦做不成了。甚者還可因精誠所致,心香一瓣,這時想要索取她的嫵媚,估計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重利輕別離的商人,銅臭味較重,所以可愛不起來。可要是儒商的話,感覺又不同了。儒雅彌補了許多惡俗。他不會說:“老子有的是錢,誰怕誰?”而是把窮困時的歇斯底里換成富裕時的三緘其言和咬耳竊語,說:“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嗎?”他的人,在俯身低語中可愛起來:他賺的錢,當然也在溫文爾雅中可愛起來。他成了所有女子的最愛,卻愛得與錢無關。
一個教授,穿着樸素,身無高官巨賈之氣,臉無驕橫霸道之色。平民般的,融入在世俗的煙火裏。一日陪兒子溜達路過水果攤時,挑了幾個未曾吃過的水果,攤主說:“很貴的,還要嗎?”教授道:“要。”稱過,攤言主又道:“四斤,要嗎?”教授再說:“要。”“你怎麼可以忍受他的側目?”教授說:“高層的,就是儒雅的。”
想當年因爲烏臺詩案,蘇軾被貶,舉家遷至異地。在人生地不熟的他鄉里,生活舉步維艱。蘇尚書無所顧忌,怡然解甲荷鋤,與家人在山坡之東開墾荒地,撒籽爲農,並自稱“東坡居士”,閒暇時他照樣喝酒、煮肉、作詩、撫琴,舉首投足間瀰漫着濃郁的文化氣息。後有識珠人士以酒換詩,東坡與之把酒言詩,窮盡鴻儒之能事,自詡“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討飯乞丐。”這樣的不分高低貴賤,不是洞察人間真諦的儒雅,又是什麼?
朋友叫我去吃飯,電話裏大喊:“快過來,有位很儒雅很儒雅的男士想見你”。我急不可待地趕過去,見面時熱熱鬧鬧的,才喝過茶,朋友便睨眼看我,意味深長地笑:“想不到,一聽到‘儒雅’二字你便這樣失態。”我哈哈大笑。
那頓飯因爲有儒雅,吃得很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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