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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妻子去醫院探望一位病人。
輕聲幾句問候和祝福,讓病中的人獲得的慰藉卻不少。病牀旁邊,躺着一位老先生,或許是聽覺的原因,一直在大聲地嚷嚷。
他在說一件事。
牀邊是一位老太太,輕手輕腳,低眉順目,可能在一起生活多年的緣故,似乎對老先生的大聲嚷嚷,已習以爲常。
聽了一會兒。老先生是在說有關桔子的事。老先生要吃桔子,看起來,他是個急性子,等得不耐煩,不由得責備起來:“人老啦,真不中用,你看這老太婆,讓她拿個桔子,她一直放在手心裏,足有五分鐘了,動作這麼慢!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老太太輕聲地解釋:“不是慢哦,也不是把桔子忘在手心哦,你還不知道自己的毛病?”
兩個人,聲音一高一低地對着話。
明白了。原來,老先生患有嚴重的氣管炎,一到天冷,容易咳嗽,尤其吃生冷的食物,更容易咳嗽,可是,他愛吃桔子;老太太把桔子握在掌心,是想讓掌心的溫度,將桔子焐熱。每到冬天吃桔子,老太太總會把桔子握在掌心焐上五分鐘,再遞給老先生。
我妻子誇老太太真有慧心。而我想,相濡以沫幾十年,愛到深處,在不經意間總有溫馨的細節在潛意識中流露出來。這種事,可能還有很多。只是在冗繁的生活中,這些細節像金子埋在沙堆裏,祕而不宣而已。
身邊常有看似好好的一對夫妻,忽然間就離了。原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都是指責對方對自己不夠關心,不夠理解,不夠體貼。不斷摩擦,由小生大,終至水火不相容。其實,生活好了,物質上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這握在“掌心裏的桔子”吧?
迎着傍晚金色的暖陽,我常常去郊外散步,也常常想到那對老夫妻。塵世中,我們每個人都得忍受自身的病痛和外界的傷害,內心常常有難以言說的痛苦和焦慮,收穫一個美好的細節,至少能獲得片刻的拯救。
同時,我也想到了妻子,她很少休息,幾乎在所有的時間裏奔波勞碌,在夜色中疲憊歸家。我想了很多,想到了所有我所愛的人……我該如何表達我內心的柔情?
無須每個人手握一顆桔子。但在合適的時間,有很多種方式,可以把掌心的體溫,傳遞給所愛的人。用心去愛,許多溫馨的細節,都會從生活中不經意地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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