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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平26歲,漢川人,畢業於湖北民族學院臨床護理專業。去年畢業後應聘進入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陳禮彬31歲,武漢人。2002年自江漢大學護理學院畢業後進入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因為工作成績優異,她成為首位榮立三等功的地方醫護人員,並受各級獎勵表彰十餘次。
羊城晚報記者王普通訊員李銳
16日,武漢警方宣布,在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警方沒用一槍一彈,就成功抓獲了爆炸案嫌疑人王海劍。之所以如此順利,全賴於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兩名護士陳禮彬和張麗平的舉報。
當天,陳禮彬和張麗平因舉報有功獲得警方獎金10萬元。但隨即,她們將獎金捐給了爆炸中的遇難者家屬和武漢見義勇為基金會。兩名護士的英雄壯舉和大愛情懷感動江城,經各大媒體的廣泛宣傳,在全國引起強烈反響,被譽為『人民英雄護士』、『人間大愛天使』。
昨日,羊城晚報記者在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對話了兩位『英雄護士』———陳禮彬和張麗平。
關鍵詞·認犯
爆炸案犯是『逃單』患者
爆炸案制造者王海劍為什麼選擇逃到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原來,這除了『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心理作用外,王海劍還曾經在這家醫院治療,對周圍環境比較熟悉,他至今還欠著醫療費。
羊城晚報:聽說今年6月20日嫌犯王海劍曾在你們醫院治療,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
陳禮彬:他是從急診科轉過來的,報名叫『楊方』,我們現在還都習慣叫他『楊方』。他當時說自己的左眼被空調炸傷了。入院初步診斷是左眼玻璃體積血、左眼瞼板裂傷、左眼外傷性白內障、眼球鈍挫傷,右眼角膜也受傷了。鄢俊傑醫生是他的住院醫師。
羊城晚報:當時『楊方』表現怎樣?
陳禮彬:他不愛說話。他當時的眼睛手術在我們科裡算是最大的一個手術了。住院一周後,醫生告訴他近期可以出院了。第二天上午我接班後去查房,發現他走了,可能他感覺自己的醫療費不夠了。
羊城晚報:現在知道自己曾負責的病人竟是爆炸案嫌犯,有什麼感覺?
陳禮彬:當時覺得他就是一普通病人。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很震驚。想想真是後怕。
羊城晚報:你是怎麼知道爆炸案嫌犯就是『楊方』的?獲知時是怎麼想的?
陳禮彬:我喜歡下班後上網看看新聞。『12·1』爆炸案發生後不久,網上就貼出了嫌疑人的照片,哇,我一看,就覺得這人很眼熟,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12月7日,警方專案組帶著嫌犯的照片來醫院調查,問是不是有個叫『楊方』的人在醫院住院看過眼病,我說是啊,還逃了醫療費呢。我一看照片,就認出了他。當天警方就發了通緝令。
最讓我擔心的是第二天,也就是12月8日。一看報紙,嫌犯的情況報道得很具體,一看就是從醫院拿的線索。我當時就開始擔心了,怕『楊方』看到報紙,會到醫院來報復。我們科裡的病人都很特殊,大多是老人,視力也都很差。我還曾擔心他會報復傷害醫生,提醒鄢醫生要小心。
12月16日早上7時,我提前來交接班。這時突然聽麗平說,她竟然在醫院裡看到過這個人,我們非常擔心,就開始查監控確認。
關鍵詞·抓犯
嫌犯身背炸藥潛伏醫院
『12·1』爆炸案發生後,王海劍無處藏身,找回曾經入住治療眼傷的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12月16日凌晨,上夜班的張麗平看到護士辦公桌上的通緝令,她突然想起,此人在前兩天夜裡還曾出現在病房……
羊城晚報:你了解到這件事的時間好像比較晚?
張麗平:我一直上晚班和夜班,白天基本都在家睡覺。有次交接班時聽同事議論起這起爆炸案,但當時沒往心裡去,只是感覺這人真危險。
羊城晚報:你第一次在哪見到了嫌犯?
張麗平:那天(犯人被抓前兩天)我在值晚班,大概在凌晨1點,有個病人找來對我說,病室裡多了一個人,不知道乾什麼的。我讓那位病人先回去,自己稍等了一會兒纔起身去查病房,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碰到那人,他當時穿著黑白格子的外套,手裡就提著一個背包。
我問:『你在這裡做什麼?』他說自己曾經是這裡的病人,是來找鄢醫生的。我說,鄢醫生現在不在,讓他明天再來。他問他可不可以住進來,我說不行,醫院不允許留宿,當時順口還問了他叫什麼名字,他支吾了一句,趕緊戴口罩,這時我纔發現他的眼睛有傷。
羊城晚報:後來又是怎麼再發現他的?
張麗平:12月16日凌晨,我查完房,准備好第二天病人要用的藥品之後就等著交班。這時,我忽然看到護士辦公桌上有一張通緝令,覺得這個人前兩天好像見過,當時我特想找個人說一下這事。當天早上7點,陳老師(陳禮彬)就來了。我對她說,這人我前兩天見過他,他說他來找鄢醫生。
陳禮彬:麗平告訴我見過這個人後,我的心就一下子提起來了。我想起了12月8日媒體的報道,還以為是嫌犯看到報紙,認為是醫院透露了他的信息,來找我們報仇了。我立即拉著麗平去查監控,老半天纔找到嫌犯抬手戴口罩的視頻,他的神態動作和之前在這裡住院的『楊方』極為神似。
羊城晚報:當時的形勢緊張嗎?
陳禮彬、張麗平:是的。我們當時也怕出錯。連續找了幾位領導、同事和保安隊長一起看監控視頻。發現嫌犯還在醫院,背著背包(後經查包內有雷管炸藥)。我們順著監控查,看到他通過連廊走向了急診室。那裡病人更多,萬一出事不堪設想,在向領導匯報後我們就撥打了110。
羊城晚報:發現嫌犯還在醫院,還背著雷管炸藥,當時怕嗎?
陳禮彬、張麗平:沒有怕。當時主要就是想趕緊告訴警方,盼著警方能趕緊抓獲他。
關鍵詞·捐款
我們知道這錢不應該要
拿到警方的10萬元獎金後,陳禮彬、張麗平兩人向醫院領導寫了請願信,將錢捐給了在爆炸案中兩位遇難者的家屬和武漢市見義勇為基金會。
羊城晚報:聽說你們剛送完了最後一筆捐助金?
陳禮彬、張麗平:是的。上午,醫院領導帶著我們到了武漢市見義勇為基金會,將餘下的4萬元獎金捐給了基金會。
羊城晚報:10萬元大約是你們兩年的工資。你們家裡經濟情況怎麼樣?不急需錢嗎?
陳禮彬:我的父母都是工薪階層。你看我,從來不化妝,連眉毛也沒修過,生活很節省。一個大信封,裡面是紮成一捆捆的現金,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錢。但是我們知道這錢不該要。這錢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糾結了一晚上。
張麗平:是的,我們絕對不能要,所以纔想到捐出去。
羊城晚報:為什麼這樣分配捐助金?
陳禮彬:我們舉報不是為了錢。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了在爆炸案中死去的那兩個孩子,我就和麗平商量,最後商定其中的6萬元給在爆炸案中死者的家屬,4萬元捐給見義勇為基金會。第二天請示領導後,他們也很支持我們的想法。
張麗平:我們分出4萬元給見義勇為基金會,是因為假如大家都害怕報復不敢舉報,那我們醫院最後就完了。所以,我們捐錢就是想鼓勵更多的人站出來。
羊城晚報:與遇難者家屬見面情況如何?
張麗平:我們在17日找到了黃躍輝的家。黃躍輝今年24歲了,家住在關山很偏遠的地方,房子只有10多平方米。他的母親60多歲,頭發全白了,父親躺在床上哭得起不來。我們只能安慰他,『雖然您失去了一個兒子,但是我們兩個可以做您的女兒,有什麼困難,就給我們打電話。』
陳禮彬:第二天,我們又找到了另一位遇難者魏思思的家。這家的情況更慘,10多平米的房子還是租的,家裡除了兩張床,就放不下其他物品了。思思上高二,學習很好,她和10多歲的弟弟平時睡在門口的高低床上,父母擠在裡面的一張床上。真的很可憐。我們幫不了他們很多,這點錢只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羊城晚報:怎麼看待『英雄護士』這個稱號?
陳禮彬、張麗平:我們兩個沒想到。一是沒想到警察動作這麼迅速,二是沒想到媒體這麼能挖,把我們倆的照片上了報紙,上了網絡。原來還是用化名,用小王、小李,現在已經把我們倆的真實姓名都公布了。說實話壓力很大。現在獎金的壓力算解決了,而來自媒體和輿論的壓力,也讓我們無處躲藏。我們想讓媒體多關心一下遇難者的家屬。
陳禮彬:先是瞞著家人的。但是媒體公布照片後,我就主動告訴了父母。父親查了網上的所有報道後,說我做得很對,讓我不要擔心他們。
陳禮彬、張麗平:我們做醫務工作,一只腳在門裡,一只腳在門外,必須為患者負責。我們想像以前一樣,做好護士工作。
王普、李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