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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提示
時間定格在2011年11月11日,長春市孫氏家族黑社會性質組織案的16名被告人站在了審判席上,正義的宣判聲響徹吉林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審判庭:首犯孫寶國以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罪等12項罪名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判處孫寶東無期徒刑、判處孫寶民有期徒刑16年;其他組織成員及涉案人員13人分別被判處20年至拘役6個月不等有期徒刑,同時沒收非法資產價值1000餘萬元。吉林市公安局歷經3年的鏖戰,採取異地用警偵辦的這起案件終於畫上了圓滿的句點。
本報記者張席貴
通訊員趙英偉
像所有涉黑案件一樣,從一開始進入,就如同走進了疊嶂重重的密林。孫氏團伙案件歷經省市幾家公安部門的偵查辦理,2008年4月29日,輾轉交辦到吉林市公安局,一場與黑勢力的對決就此拉開了戰幕。
強取豪奪欺壓百姓
鋼材市場烏雲蔽日
孫氏三兄弟在長春市凱旋路鋼材市場的名號叫得越來越響是短短几年的事情,原本在市場上勤懇拉貨送貨給人打工的孫家兄弟搖身一變,不僅成了財大氣粗的大老闆,而且與仗勢欺人、稱霸一方畫上了等號。
2005年1月26日,被害人張某某向孫寶民借款150萬元,以其作爲股東之一的長春市臺北大廈第三層作爲抵押,約定到期歸還本息共計250萬元。孫寶民見此有利可圖,於同年2至4月間,分三次強行借給張某某180萬元,並強迫其先後簽訂借款360萬元的協議。同年5月,孫寶民數次帶領手下,以張某某共欠高利貸本息合計人民幣860萬元且無力償還爲由,威脅張某某簽訂協議,將其在臺北大廈價值1150萬元的所有股份全部抵償給自己,並逼迫另外兩名股東簽字同意轉讓。孫寶民蠶食鯨吞,一步步將臺北大廈佔爲己有。
爲了每次的巧取豪奪順利實現,孫氏兄弟軟硬兼施,動用了各種卑劣的手段。2002年1月,爲了低價購買金某某位於西新鄉的一處房產,孫寶國通過法院拍賣程序購得該樓房的第一層。在金某某拒絕將二三層低價轉讓後,孫寶國爲了強迫其與自己交易,將通往二樓的樓梯封堵。2002年3月,曲某某因拖欠孫寶國5.4萬元鋼材款,應孫寶國之約到鋼材市場商量還款事宜,結果隨後的十餘日,曲某某徹底喪失了自由。白天,孫寶國的手下把他拘禁在市場的辦公室內寸步不離,晚上則扣留曲某某在正陽大街一洗浴中心內。直到曲某某簽下委託書,將鍋爐房工程全權委託孫寶國處理。
爲了把非法佔有他人的財產合法化,孫氏兄弟先後成立了廣義經貿有限公司、泰北商貿中心,後改名爲長春市佰應市場管理有限公司,把自己僞裝成合法商人。他們把周豔聖、曲海文、周豔秋、孫立海等人先後招進公司,有的被指定爲鋼材市場部門負責人,有的當上保安隊隊長,有的做了孫寶國的貼身保鏢,這些人置備了車輛、鎬把、刀具等交通工具和兇器,實則爲孫氏兄弟的“地下出警隊”,他們不但對孫氏兄弟的召喚言聽計從,威逼恐嚇甚至暴力相脅賒賬人,而且有恃無恐,爲非作歹,經常因爲一點小摩擦而與對方大打出手,揮刀相向。2002年7月1日,葛某某因爲瑣事惹惱了與其在同一飯店吃飯的周豔秋,周找來4個幫手,葛某某全身多處被砍傷;2009年4月,在燒烤店喝酒的樑光超等人,認爲鄰桌客人起啤酒時故意將瓶蓋往自己桌上扔,用砍刀將對方唐某某頭部砍傷;李某某因爲被孫寶國的親屬打傷,向對方索要賠償,孫帶領手下找到李,李被無端毆打。
惡行累累,罄竹難書。百姓敢怒不敢言,他們企盼天晴的日子儘快到來。
伸張正義道路漫長
打黑之戰殊死較量
2003年11月,長春市公安局寬城分局將孫寶國及其團伙成員刑事拘留,同年12月,予以逮捕。長春市各大新聞媒體相繼報道了摧毀孫氏涉黑犯罪團伙的經過。
2005年1月,寬城區人民檢察院以敲詐勒索、非法拘禁、故意傷害、故意毀財等多個罪名起訴孫寶國及其團伙成員。就在百姓歡呼雀躍的時刻,一紙判決書冰封了他們的期待。2005年3月,長春市寬城區人民法院僅以非法拘禁罪判處孫寶國有期徒刑兩年,而其它涉嫌罪名均未認定。2005年10月,省公安廳有組織犯罪偵查隊在查辦孫寶民案件中,同時抓獲團伙成員張亞軍等3人,並以涉嫌敲詐勒索罪依法逮捕。
2006年9月,長春市綠園區人民檢察院認爲孫寶民等人涉嫌敲詐勒索罪證據不足,並以相對不起訴將張亞軍等人釋放。
2007年9月,孫寶民也僅以非法拘禁罪獲刑兩年。
2008年2月22日,長春市公安局有組織犯罪偵查隊將孫寶民、孫寶國抓捕歸案,並以孫寶民涉嫌敲詐勒索罪、孫寶國涉嫌合同詐騙罪將二人刑事拘留。同年3月31日,經長春市人民檢察院批准,孫寶民因涉嫌敲詐勒索罪被依法逮捕。孫寶國涉嫌敲詐勒索罪、合同詐騙罪證據不足不予批准逮捕。長春市公安局有組織犯罪偵查隊對孫寶國變更強制措施爲監視居住並補充大量證據。長春市委政法委協調召開“三長”會議,研究孫寶國案件定罪問題,長春檢、法部門以上述理由及民事債務糾紛、事實不清未予以批捕。
異地用警另闢蹊徑
掃除障礙撥雲見日
此案几經反覆,引起省公安廳領導的高度重視。時任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李申學批示“考慮異地用警辦案,堅持正義、依法辦案、還上訪人一個公道”。省公安廳副廳長史歷、刑偵局副局長張真春也分別作出批示“將此案轉吉林市公安局偵查辦理,並列爲省公安廳督辦案件,孫氏家族涉黑團伙犯罪及涉內案件一併徹查,辦成鐵案”。2008年4月29日,省公安廳刑偵局指定吉林市公安局立案偵查孫寶國涉黑案件。
臨危受命,吉林市公安局擔起了千斤重任。時任吉林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賀電明確要求:“認真落實省廳領導的指示精神,徹底查清孫氏家族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所有違法犯罪事實及其賴以生存的經濟基礎,依法嚴厲懲處。”主管刑偵局長於偉掛帥,組成由刑警支隊楊吉祥政委任組長、石磊副支隊長任副組長的專案組,並在全局抽調20餘名精幹警力,對此案展開全面偵查。
接過厚厚的7本卷宗,偵查員們接手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難!”事後回憶,偵查員藍光華用最簡短的字概括了最難以言說的紛繁複雜。案件從1996年起跨度達十幾年,很多證人已經無從查起,還有的人擔心遭到打擊報復躲而不見,而取證是問題的關鍵。
證人孫某某,偵查員只知道一個名字,把他找出來難度可想而知。搜索長春市所有和這個名字同音同字的人,竟有400多個。偵查員拿着打印出的400多張照片,四處走訪,逐一辨認,終於確定了此人。而聯繫該人後,孫某某以各種藉口拒絕見面,多次更換聯繫方式。偵查員無奈,在孫某某的3處居住地點挨個守候,最終敲開了孫家的門,偵查員們用行動和誠心讓躲藏起來的孫某某終於答應見面。
尋找證人老宋太太的經歷無異於大海撈針,這個人從開始就只有“老宋太太”一個稱謂,連體貌特徵都不瞭解。偵查員只知道她在上世紀90年代在鋼材市場賣過鋼材。他們從年紀大點的人身上下功夫,走訪了70多人,終於得知了老人的住處。老人不願提及往事,偵查員先後七次登門做老人的工作。精誠所至金石爲開,老人不但拿出了當年的原始欠條,願意自己出庭作證,而且主動幫忙聯繫當年的其他證人。
2009年12月,一場大雪光顧了吉林大地。誰都知道這樣惡劣的天氣不適合跑公路,而偵查員徐輝和藍光華冒着嚴寒趕往遼源,因爲他們已經和一名證人取得聯繫,急需見面。翻過一個近乎45度的陡坡,車趴窩了,怎麼都啓動不了。兩人走了4個小時,終於找到了一個小鎮,但天寒地凍,沒有人願意出門。好說歹說,外加高額的費用,有人很不情願地去修車。凌晨4點,車終於打着了火,兩人窩在車裏小憩了一會兒,繼續趕路。
專案組的偵查員們常駐長春,不熟悉路況的他們,開始外出辦案時車裏都安裝有導航儀,到後期導航儀徹底下崗,偵查員們個個成了長春的“路路通”。
無言的付出,卷宗增加到兩摞半人多高的56本,偵查員們用鐵證鎖牢孫氏家族的罪惡。
力挖癥結苦尋突破
摸清孫家涉黑脈搏
孫氏家族案件錯綜複雜,而深挖根源,專案組反覆研究認爲:孫寶國兄弟三人之所以橫行長春市鋼材市場多年,稱霸一方,重罪輕判是該團伙逍遙法外做大成勢的癥結所在。專案組以此作爲整個案件突破口,進行了大量艱苦細緻的偵查工作,終於將幕後關鍵人物林清文抓捕歸案。
林清文是鋼材市場的一個小老闆,但黑白兩道卻走得很平坦,他幾乎是孫家的“師爺”,孫氏兄弟一旦遭遇事端,林清文立馬通過各種關係疏通擺平。林清文到案後,專案組立即展開審訊攻勢。林清文交代了他疏通關係的內幕:2003年至2005年,在孫氏兄弟因涉嫌犯罪被檢察機關提起公訴期間,他多次向寬城區人民法院刑庭張曉梅、賀麗萍、王子君等人行賄,導致涉黑犯罪多次被以個案輕判。真相大白於天下後,涉案的3名法官被繩之以法。
專案組克服異地取證、案情複雜、作案時間長、違法犯罪次數多、涉及人員廣等重重困難,對孫寶國涉黑一案徹查,經過大量艱苦細緻、紮實穩健的取證工作,覈實孫氏涉黑組織故意殺人、敲詐勒索、強迫交易等違法犯罪事實30餘起,孫氏涉黑組織脈絡逐漸清晰。
涉案人員逐一到位,而他們或者保持沉默或者避重就輕妄圖逃脫罪行,專案組採用異地關押、異地審訊的辦法,強化審訊措施,講究審訊策略,先後開展了3次大規模的集中審訊行動,邊審邊查,固定證據,力爭把此案辦成鐵案。
四案重審沉冤昭雪
除惡務盡彰顯忠誠
困難,貫穿着孫氏涉黑案的始終,而對4起法院已決案件的撤銷重審更是難上加難。
孫寶國故意殺人一案原審由鞍山市鐵東區人民法院判三緩三。專案組在調取原審判決後,沒有盲從,而是組織預審專家、刑偵專家進行閱卷會診,他們剝絲抽繭,發現了案卷存在的諸多疑點:法院沒有認定被害人的死亡原因系後背傷所致;也沒有認定被害人被孫寶國、孫寶東用尖刀傷害的部位及具體位置;孫寶國、孫寶東二人的行爲系明顯的故意殺人行爲,並不屬於防衛過當。
找到了疑點,就得用事實說話。專案組重新對此案展開復查。偵查員們遠赴大連將本案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孫明偉抓捕歸案。孫明偉供述:案發後,孫寶國讓其作僞證,稱對方搶劫,他們是正當防衛。專案組又費盡周折,往返於遼寧、吉林等地,將4名案件目擊證人餐廳服務員、出租車司機找到,獲知了孫寶國等人持刀追砍被害人的情節,掌握了大量關鍵證據。
與此同時,專案組在獲取確鑿事實證據的基礎上,通過省打黑辦協調,撤消了長春市寬城區人民法院對孫寶國、孫寶民、孫寶東三起案件原審判決,發回重審。在專案組重新覈查取證後,孫寶國等人此前未被認定的敲詐勒索案、強迫交易案、故意傷害案、故意毀財案、合同詐騙案、尋釁滋事案均得到一個公正恰當的審判。
陰霾終於被驅散,晴空重新綻放,被害人趙某某等6人制作了錦旗和碩大的感謝信送到吉林市公安局,字裏行間表露着他們最真最深的謝意:是你們撫平了我們心靈的創傷,是你們將我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謝謝你們辦鐵案,辦真案,辦人民心中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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