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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種植過一株梅花樹,在前年的春夏之交,梅花樹枯萎了。我呆立在正午強烈的陽光裏,似乎自己也在慢慢失去水分。
這株梅花樹是一種非常普通的品種。幾年前的一個春天,我從賣花人那裏買了一棵桂花和兩棵杜鵑,賣花人將這株梅花樹作爲贈品送給了我。那時,它高不滿十釐米,三根綠色的枝丫光禿禿的,葉芽似有似無,只有一個將開未開的花蕾非常突兀地挺立在我的眼前。它的根部還包裹着塑料紙——它嫁接的傷口還未完全癒合。我將這株梅花托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輕聲嘆了一口氣:你還在襁褓裏啊。
回到家,我小心翼翼地將它種植在花盆裏,裝上泥土,澆上水。第二天一早,那朵將開未開的花蕾竟然盛開了,滿屋子都是梅花的清香。粉紅色的花瓣、濃密的黃色花蕊,讓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從上學讀書開始,就喜愛梅花,今天我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梅花,雖然只有一朵,雖然是這麼貌不驚人的一朵。第二年,它就是一樹梅花了。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一朵未歇,一朵又開。無錫的梅園我去過,多少梅花雲蒸霞蔚,讓我目不暇接,一陣陣驚歎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裏漲潮。我曾想要是能夠長久地生活在那樣的地方,該是前世修下的福了。如今,也有梅花終日陪伴着我了。
花盆的世界太小,於是我將梅花移植到花壇裏。小小的梅花樹如魚得水,大展身手,幾年下來就長到兩米多高,枝丫有手腕粗細了。站在梅花樹下,我經常想起那首《山園小梅》:“衆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不知道有多少個黃昏,我在梅花的香薰中癡癡地、不知不覺地睡去。我和美麗、和高貴,再也沒有距離了。
我喜歡這株梅花,不僅是它的美麗、它的頑強,更是因爲和它數年的耳鬢廝磨,它早已成爲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儘管它還是枯萎了,但它的根鬚早已伸進了我的情感之中,成了我的依戀、我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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