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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禪宗由菩提達摩初傳,六祖慧能使其大盛於中土,至今幾乎獨步漢地。慧能的《壇經》這一『禪學革命』式的著作,其重要性自不待言。因此也成為與四書、五經、《老子》、《莊子》並列的『國學』經典之一。
自20世紀20年代,著名學者胡適將禪學研究納入現代學術規范領域後,關於禪宗六祖慧能和《壇經》就成為佛學研究領域的一個關注焦點,特別是有關《壇經》作者,各版本間的關系,敦煌本是否最早,契嵩本的來源等問題都屢屢引發爭論。單就版本而言,日本學者宇井伯壽列出《壇經》近20種版本,中國學者楊曾文在有關研究論文中,則表列出的《壇經》版本更是多達近30種。
在佛教典籍整理方面,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中華書局陸續推出《中國佛教典籍選刊》系列,最近幾年又有《中國禪宗典籍叢刊》由中州古籍出版社推出。更注重普及性的則有中華書局的《中華經典藏書》叢書收錄了重要佛教經籍。但是,佛教藏經浩如煙海,能夠以現代出版物形式與讀者見面的可謂百不及一。所以,任何在這方面認真投入心力的工作都值得推崇。然而,在這裡不得不提出的是,我們在眾多古籍重刊的前言中雖然已少見『批判繼承』的帽子,但總擺脫不了把古籍定位為『傳統歷史文化一部分』的調子。何謂『傳統』,一個已經僵化的傳統又如何繼承?把現實與傳統進行割裂的意味橫亙其中。根據美國學者希爾斯在其名著《論傳統》中的觀點,傳統並非僅為現存事物中的過去事物,傳統作為新信仰和行為范型的出發點及其組成要素更有意義。依筆者之見,如果套用希爾斯的思路,典籍作為傳統的意義在於它如何有效的被閱讀,以及依閱讀而對讀者身心產生的影響。《壇經四古本》的整理者江泓、夏志前選取從實際內容看較為獨立的四個《壇經》版本敦煌本、惠昕本、宗寶本、曹溪原本,把之前幾乎只有學術界纔能關注到的這幾個壇經重要版本,加以細致標點,認真校注,轉化為便於閱讀的簡體橫排本,在貢獻於學界之外,以饗更多非專業讀者,自有其意義。在近年古籍出版物中,《壇經》也是備受推崇的經典之一,但多數失之於版本不精,不辨源流,大略一翻,即已難免敷衍粗疏的印象,閱讀的心情就打了折扣,也使我們難免生出愧對先賢之慨。此次《壇經》經過整理者嚴謹允當的標點校注,一冊在手,其思想面目可以清晰呈現,其歷史面貌亦有章可循。學術靠積累,一點一滴的基礎工作是匯聚成流的前提,動輒放言發揚光大,可能並非學術正途。諸多浩大的古籍整理工程固然不可缺,但這樣一種小農式的精耕細作,仍然可以以區區一己之力作出切實的成績。學術的溪流不捨晝夜,終將匯入大海,成就其深廣無垠。
贅言少敘,我們相信讀者的眼光,因此,樂於推薦此書給禪學愛好者,給眾多以文化傳承自任的讀書人。
龔雋、李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