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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齡
上世紀70年代初,“文革”仍在如火如荼進行着,我就是在那個年代結婚的。
那個年頭結婚的人,通常都是自購木料,自造大牀、傢俱,美其名曰,在家裏“鬥(家)私批修”。而我不會木工,只能到傢俱商場選購了大牀、五斗櫃、書枱等,僱輛人力三輪車,搖搖晃晃地運回家裏去。其狼狽之情,至今仍令人嘆息不已。那時偌大的廣州市在街上跑的,都是官方的小轎車。除自行車外,偶爾也有幾輛出租的小汽車(僅能坐四人的土產的士)。婚禮不事張揚,從籌備到通知親友,全利用“戰鬥的星期天”進行,那時尋常百姓家能安裝電話的是絕無僅有,只是寄發請柬。結婚那天,我僱了兩輛出租車,穿上最新潮的“的確良”幹部服,直奔女方家去,迎娶新娘了。
家裏擺了幾圍酒席,會廚藝的親友幫忙下廚。那天,港澳親戚帶回來的“三個五”進口香菸,確實把我嚇了一大跳,血壓陡然升高,達到膽戰心驚的地步。這有點誇張了吧!不,處在那個非常時期,不能缺失那點起碼的“階級覺悟”,只能把“三個五”統統送給了人,唯恐被扣上“裏通外國”的帽子。
酒席還是盡歡而散,但結婚是人生大事,左思右量,破格請來一位有相機的親戚,照了幾張,總算是人生無憾!之後,感到不夠完美,於是再去烈士陵園,照了一筒菲林。當然,也還是絕對保密。三天的婚假匆匆過去,悄無聲息地回單位上班,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雖然無奈,心安理得就是了。
到90年代,社會安定,又想起照相,於是很彆扭地到現代的影樓去補照婚紗相。兒女不客氣,取笑我爲“臨老入花叢”。取相回來一看,果然是表情怪異,尷尬之餘,不禁啞然失笑。
林德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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