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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亭》(左)的演出海報和美國紐約城市芭蕾舞團《羅密歐與朱麗葉》(右)演出的廣告在一起。攝影申宏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迅速崛起,中美之間美麗的貿易順差指標更印證着我們的驕傲,“我們每年給美國人一人做一件T恤衫,你在美國如果不買中國貨簡直過不下去日子……”似乎已經成爲中美兩國人民的共識。而將向西的目光調轉一下,中國大地上每年上映的美國大片有多少?《媽媽咪呀》、《歌劇院魅影》的旋律已環繞中國幾多年?有哪個中國小孩不認識迪士尼的那幫動物朋友?銀子隨着笑聲和感動嘩嘩外流的聲音刺激了做中國文化推廣的那些人,難道只能有了錢就送成百上千的人到某某知名大街上去扭大秧歌嗎?難道只能千里迢迢地送節目去,還得讓駐當地的使領館組織觀衆去看嗎?中國文化走出去,應當給誰看?影響誰?今年年初,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公司將“中華風韻”系列演出中的一臺中國古典舞劇《牡丹亭》成功在美國紐約林肯表演藝術中心推出,或給出了一個不同以往的文化輸出的個性案例……
林肯中心的下馬威
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公司總經理張宇告訴記者,做對外文化交流20多年了,以前是B2B(從商到商),就是直接將演出賣給當地代理商,可以省去人生地不熟的諸多風險。但沒有話語權,渠道不在你手上,終端不在你手裏,傳播效果更完全不在掌握。所以,B2B雖然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起到了推廣中國文化走出去的作用,但現在的確到了B2C(從商直接到消費者)的時代了。中國文化走出去,不只是慰僑,不只是給西方人免費看個熱鬧,而應當進入當地主流人羣的視野。因此,“中華風韻”從誕生之初,就確定了三個方向,首先是選擇中國當代經典舞臺作品;其次是登陸世界級的表演藝術劇院;再次是通過異地運作,改變由當地演出機構承接項目的方式,實現中國演出在當地本土化運作,直達觀衆羣的方式。
要讓這三句話落地,最難的恐怕就是最後一條。負責這次《牡丹亭》林肯演出的中國對外演出公司文化交流副總監王修芹對此體會頗深。首先,想帶中國劇目進入林肯中心就吃了一個下馬威。
王修芹告訴記者,他們原先對林肯中心也是瞭解不多,只知道它有很多劇場,在世界上很有名。前年,王修芹的同事樊晶借在紐約演出之際抱着試試的態度去見了那裏的工作人員,才真正領略到了林肯中心的“沖天牛氣”:“工作人員讓我們看了劇場,我們覺得很漂亮,然後就問租賃價格等等。說實話,10萬美元租金確實沒嚇着我們,這個我們有心理準備,然後我們就問,何時有檔期,我們租租試試?他們見我們認了真,估計心裏邊在竊笑——這幫中國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然後就告訴我們,租金其實只是一小部分,在這兒演出的勞務費數倍於租金,因爲我們的技術人員上了舞臺後,只能動嘴,手都不能碰他們的吊杆、設備以及我們自己的道具。我們大着膽子問,那大概需要多少錢?他們傲慢地說,一般一星期的演出排練,勞務費最低的預算是30萬美金!”
“當我們說這個費用可以接受後,他又說,這個劇院是紐約城市芭蕾舞團和紐約城市歌劇院的場地,爲保證劇院口碑,他們只接世界一流團體。他們要我們首先提供我們要演出的劇目介紹、演員情況,以及我們計劃來演出的時間,他們首先審查過關,才能告訴我們他們是否有檔期。我們問,能否先大致告訴我們一個檔期,他們說:不能。然後就擺出了送客的架勢。”
王修芹和同事沒有辦法,只能按林肯中心的規定辦理。誰想到,得知此次要來演出的是金陵藝術團,林肯中心馬上就上網搜索資料,然後告訴他們,很抱歉,我們不能同意,因爲這個團沒有任何名氣。
名詞解釋
“中華風韻”系列演出:
這是2009年起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公司着力打造的對外文化交流品牌。這一系列先後推出舞劇《一把酸棗》、舞劇《梁祝》、舞劇《牡丹亭》等十幾部劇目,並相繼登上了美國肯尼迪藝術中心、林肯表演藝術中心等國際舞臺,爲西方主流觀衆瞭解中國主流文化打開了交流的窗口。
哥倫布大道
“紐芭”專用廣告牌
跟美國主流媒體打交道,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好像是中國小夥追美國姑娘,絕對不是爺拍出一把白花花的銀子來買一個使喚丫頭。我們追美國姑娘其實很難,不能說我有錢,人家比你多,不能說我有名,人家有名的見多了。也許能講得出口的就是我比你老——這點美國人還真有點買賬,我們5000歲嘛,他們才200歲出頭。
其實最重要的是要證明,我長的帥,我有潛力,我同你不一樣,我們可以互補。我們準備了大約超過十萬字的資料,關於湯顯祖的,明朝的,南京的過去的。關於這個舞劇的,主創團隊、演員、故事情節、編創思路等等,我們還專門請了時代週刊的一個撰稿人去南京採訪,下了很大工夫。最後,林肯那邊終於點頭了。
想讓美國人自己掏錢買票來看中國的演出,打入主流媒體是關鍵。《牡丹亭》在演出前後能被紐約時報、美聯社、華爾街日報等報紙接連報道有一個人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他們找了一個在曼哈頓媒體圈泡了30多年的人,這個人告訴中方如何準備材料,如何同他們打交道。爲讓《牡丹亭》快速走進美國主流社會,贊助商美國航空公司邀請到曾獲艾美獎的美國攝製團隊,專程赴南京拍攝《牡丹亭》高清宣傳片。“用美國觀衆習慣的方式拍出的片子,在紐約的落地宣傳中效果非常好。”
更令人興奮的是,劇院經理馬克·海瑟親自出面找到著名的紐約城市芭蕾舞團,把紐約哥倫布大道上紐芭專用的四個巨大廣告牌中的一個硬是借了過來。“他們從來不出借,簡直太例外了!”看到中國400年前的《牡丹亭》與同時代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紐芭在同時間段推出的芭蕾舞劇)並排宣傳,張宇感慨萬千,他稱這是中西文化的一次最美的相遇。
名詞解釋
大衛·寇克劇院:
它坐落在林肯表演藝術中心廣場南側,比鄰大都會歌劇院和艾弗裏·費雪廳。它擁有2586個座位,是紐約最大的室內演出場地之一,該劇院聲名鵲起與紐約城市芭蕾舞團的駐演分不開,被譽爲“紐約文化生命力的象徵”。
用腿丈量紐約街區
票是一張張跑出來的
15美元至149美元一張票,首演前幾天,4天演出中的票已有兩天的基本售罄。除了早期宣傳的功勞之外,還要有人真的一個一個票點地去跑,這個人就是中國文化集團公司的穆雯。20多天在紐約的大街小巷中穿梭,這個胖姑娘明顯消瘦了不少。不過她跑得很開心:“我喜歡在美國賣票,因爲有效果。我們充分分析了紐約市場的特點,設立了12個直營售票點,不乏萬友書局、國美電器等華人經常光顧的地點。此外,與當地華人有密切聯繫、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的美國人也成爲銷售對象。整個演出下來,我們至少賣出了七成,那可是一張張跑出來的呀。”
1月5日到8日,南京金陵藝術團創作的舞劇版《牡丹亭》終於在大衛·寇克劇院上演,美國觀衆不僅理解了這個中國式“人鬼情未了”的故事,還被含蓄、內斂的中國文化所感染,起立長時間鼓掌喝彩。《紐約時報》在演出第二天發表了非常專業的舞蹈評論來表述自己對這部東方舞劇的深入理解。這在以往的交流演出中是不多見的。J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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