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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岑禮
和老公結婚時,我就問過他:『你心裡會不會藏著另一個一直不肯忘掉的女人?』他說沒有。可那天,我卻在婆婆的帶領下,衝進一家酒店房間,看到了那個她……
1
新婚『滿月』,危機爆發
我和老公從小就認識。我們的父母同在一個機關工作,又一道搬進單位分配的小區,成為鄰裡。我們從上小學起,就一直結伴上學、放學,中學、大學我們也都選擇了同一所學校。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不同專業,他念中文系,我讀了英語系。
大學時,一位羞答答的女同學狂熱地暗戀上我的他,給他寫了許多詩文,他有時也會興致勃勃地回應幾句。果然是中文系出身!但這麼些年,什麼樣的變故與插曲都從未影響我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那個女孩最終也沒能拐走我的他。2011年2月14日,我們畢業三年後,終於決定結婚。
結婚前一晚,我還問他:『喂,你心裡可不能藏著另一個女人。說,當年你到底有沒有對她動過心?』
老公表情疑惑:『誰啊?』
衝這表情和回答,我立馬打住,然後讓自己樂開了花。那個『詩文』女孩絞盡腦汁碼了那麼多字,看來他還是沒有記住她!
然而,連高科技的動車都會有脫軌的時候,更何況是陰晴不定的愛情。就在我們婚後一個月,我發現了老公的一個驚人秘密:他一直在和一個名為『野菊』的女孩保持著曖昧的通信!
那天本來是為了慶祝我們新婚『滿月』。我老早就在餐廳訂好了位,盡管那天他忙著開研討會,還是准時赴約了。只是他來時慌慌張張,手裡還拿著一大沓文件。他上洗手間的工夫,我無意間瞥見那沓文件上的一封信,上面有娟秀的字體『山川(收)』。
盡管有多年的感情作保障,我還是很害怕這份感情太過順利與平淡,會令老公厭倦得到別處尋歡。所以,當時我腦中的第一想法就是:會不會是那個『詩文』女孩?因為我知道山川是老公在大學時的筆名,現在他仍會用這個筆名給雜志報刊投稿撰文,賺點稿費。
當然,我有理由相信,那只不過是一個讀者寄來的仰慕信。然而,自從那絲懷疑從心底掠過,我便再也無法心如止水。平時他從來不會單獨拿著讀者的來信到處走,為什麼這次單單拿著這一封?我努力壓制自己,終於忍住沒有當場打開那封信,也沒有破壞那頓晚飯的氣氛。
然而,那天晚上,當他挑燈伏案工作時,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在非常用心地回那封信。第二天下班後,趁他未歸的空當,我便瘋狂地在抽屜裡翻找那封信,卻一無所獲。難道被他『毀屍滅跡』了?這個念頭越發讓我惶恐不安。
事隔七天之後,我竟再次看到另一封『山川(收)』又躺在他的書桌上!同時,我也在老公的公文包裡翻到了一封回信———信封上寫著『野菊(收)』,而且連姓名和地址都沒有,也沒有郵戳。
2
我的心,再也無法平伏。
情急之下,求助婆婆
我決定向婆婆求助。因為我跟婆婆的關系相當親密,曾讓我媽都羡慕不已。其實那也是因為我自小就跟她結為『聯盟』的關系———從小,我就膽大任性,和文縐縐的老公相比,完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記得小學二年級時,班上幾個高壯男生欺負我那『軟柿子』老公,是我朝他們扔石頭,揮拳相拼,最後鬧到學校教務處。從此,我便成了婆婆眼中的『小俠女』。那會婆婆就在我爸媽面前開玩笑:『哎呀,你家丫頭要是嫁給我家小子,我真是放一百八十個心啊!』考高中時,我成績不拔尖,為了讓我和老公一起考進重點高中,婆婆還立下嚴厲規矩:每天放學後,老公得為我補習三小時功課。包括念大學,我高考成績沒老公那麼好,婆婆硬是要求老公『委曲求全』選了錄取我的那所大學……
婆婆聽了我的傾訴,異常震驚。我語無倫次地問她:『這事,是不是應該讓爸出面?』老公這輩子最敬佩的人,就是他父親。
公公是當年全國最後一批下鄉知青。婆婆則出身名門,父親曾是我們市植物研究所的所長。當年公公回城,就是在老丈人的幫助下進的植物研究所,後來還直接頂替了老丈人的所長職位。以前公公每次給我們講當年下鄉的故事,婆婆總是不以為然,不時咳嗽幾聲以示『打住』,然後一句『那鄉窩窩裡的破事,有什麼值得一提?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就給公公的口若懸河畫上休止符。我隱約感覺,公公是有些畏懼婆婆的。
果然,婆婆又是一臉不屑:『問他?現在連半點證據都沒有,他爸會信纔怪呢。況且這種事,他能出什麼主意?』也是,我拿這沒證據的事跟公公說,只會討他罵。
『別擔心!婆婆我陪你一起找證據。我兒子,我還治不了?!』婆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按照婆婆的指示,我開始偷偷瀏覽那些信件。其實這些通信無非就是一些閑情詩詞、小品散文,沒有半點曖昧語言和調情字眼。但這更令我不安———難道他們的感情已經上昇到了精神層面。我這個生活務實的理科女,更加感到絕望。
『就那些?』婆婆在廚房偷偷問我。
『就那些。』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那些也成,記得復印一份。以後方便對質。』婆婆的利索,簡直就像曾經捉過『奸』。
3
發現『奸情』,決定捉奸
事件很快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因為在信中,我發現他們約好了地點准備見面———某酒店1459號房。就在明天下午。
『我該怎麼辦?』我一屁股坐在馬桶上,婆婆可憐地瞧著我。良久,她寬厚的手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好媳婦,別泄氣。我的兒子我知道,他只是一時迷了心。』
最後,婆婆作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咱們一起去捉奸。你要讓那女人知難而退,然後我會命令他們立即分手……』還能有什麼更好辦法?我除了不住地點頭,腦袋一片空白。
那天晚上,我看著伏案工作的老公,想著明天會去撞破他的『奸情』,心裡感慨萬千。這些年來,他的眼裡不可能有別的女人啊。從高中寄宿起,我就是在女同學們的嘲笑中,替他洗完了整個高中的換洗衣裳;他每回上臺領獎,我都在臺下興奮地拍掌拍到手疼;他大學踢足球踢傷了腳,我在醫院服侍了他整整一個月……想著想著,我哭出了聲。老公扭頭看我,輕手輕腳地湊到我面前,替我拭去淚,問我怎麼了。
不知為何,我突然對明天的『捉奸』計劃生出一種愧疚。我回想過去,發覺自己從未與他有過太多精神交流,我和他的婚姻一切都順理成章。如果真有一個女人能為他這個文科生一解心靈愁苦,而他又能繼續留在我身邊,我又為何不能接受呢?
『老公,和我在一起,你覺得幸福嗎?』
『幸福。從認識你的那天起,就一直幸福著。』他用一種關愛的目光看著我,仿佛我還是當年的小女孩。我什麼也沒說,就紮進了他懷裡。
明天會怎樣,留給明天吧。
4
怒闖酒店,出人意料
第二天下班,我和婆婆一起趕往那家酒店。
『死老頭,手機關機了。』婆婆本想叫上公公一起,無奈那天竟一直聯系不上,出租車上,婆婆禁不住抱怨。
站在1459號房門前,我不敢敲門。倒是婆婆見我畏畏縮縮的樣子,沒好氣地衝著房門一陣亂敲。『開門,快給我開門。我是你媽!』婆婆扯著嗓子,越敲越起勁,越罵越來氣。
門『咚』的一聲,打開了。
那一秒。我、婆婆,還有房內的兩個人,都愣住了。房間裡的男人不是我老公。那個男人居然是我的公公,他身邊的確還坐著一個在輪椅上的老女人。
直到老女人滑著輪椅來到門口,微笑著對婆婆喚了一聲『大姐』,我和婆婆纔回過神來。
那天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只記得婆婆像失心瘋一樣衝進房門,然後又折回來從我的包包裡翻出所有信件復印本,一頁一頁地翻看。她一定認得,那些字跡不是我老公的,都是公公的。她一心一意愛著的那個男人,曾經的筆名也是『山川』。而那個女人,卻是公公當年下鄉時,在村子裡認識的『老相好』。
5
意外背後,另有浪漫
婆婆是知道這個女人的。當年公公因『出身』問題下放到農村。略懂醫術的他,成了鄉親們心目中頗受歡迎的『小郎中』。在一次入山采藥的途中,他認識了那個她———那天,她乾完農活,在山中采野菊花。手捧菊花的她,宛如一朵奇麗清雅的野菊,深深烙在了他的心裡……後來,他便喚她『野菊』,她則叫他『山川』。
他教她識字、寫詩。他們共度了一生裡最浪漫的時光。那時他似乎已完全忘記了植物學教授曾經有過要將女兒許配給他的暗示,只對野菊說著美好的誓言:『你等我。我在城裡安頓好了,就來接你,然後送你念大學。』
然而,回到城裡,一切都亂了。教授希望他能盡快和女兒成婚。他委婉拒絕,教授女兒卻誓不罷休。她也在城裡等了他三年啊。她跑到鄉下向那個野菊宣戰:『你知不知道,你堅持和他在一起,會毀了他!他可能完不成學業,更談不上實現夢想。』就這樣,當他後來趕去鄉下接野菊時,野菊已嫁作他人婦。……
後來的故事,便不用細說了。但野菊沒有因為嫁人而放棄理想,她後來也參加高考,成為了一名中文系教授。
最近,野菊應我老公所在研究所的邀請,到我們所在的城市參加一場研討會。當時,她已退休,且因中風癱瘓,只能坐輪椅。在與老公的閑聊中,她得知了當年那個北川的消息。於是,她請我老公給我公公帶了封憶舊信。
我一邊為公公的愛情嘆息,一邊心疼我的好婆婆。但我只能學著老公,對公公婆婆如何處理這件事,默不作聲。
那晚我依然抱著老公入睡。我請求老公原諒我做的這件荒唐事,他摸著我的頭發說我傻。我卻仍然忍不住質問他:『說,你的心裡會不會也一直藏著一個念念不忘的女人……』
洪岑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