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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你怎麼看?』
偉城一邊用滴管不緊不慢地往燒杯裡加著點什麼,一邊悠悠地說:『你不覺得什麼也沒發現就是發現嗎?』
『凶手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這個我們早就知道啊!』
『不僅僅如此。』偉城放下了燒杯,輕柔地把燃燒的酒精燈用燈罩熄滅,掏出了一個圓形有蓋玻璃皿,說,『你看,這是我在包裹屍塊的塑料袋上提取的。有和屍塊發現地色澤一致的泥土,草莖也和屍塊發現地周圍植物一致。我們工作人員留下的指紋我也發現了。但是沒有凶手的指紋,就連滑石粉也沒有。』
偉城好像是對我在說,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兩次碎屍案一共發現有34個背心式黑塑料袋,把經過河水浸泡、大雨淋過的剔除不算還有13個較完整的塑料袋。提手的地方,打結的地方我都仔細看了:這些地方凶手是一定要碰的,沒有滑石粉,沒有指紋,什麼都沒有。』
外科醫生的手套是有滑石粉的,我想起了自己做外科醫生的生涯。外科醫生對他們的手套要求極為苛刻,那是他們的第二層皮膚。如果沒有滑石粉,手套是很難戴上去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忍不住發出了聲。
『我沒法保證。』偉城還是不緊不慢,『誰也不知道凶手是不是戴上手套後把手洗了好幾遍。』
是,誰也無法保證。從塑料袋外面也沒有血跡來看,凶手很可能是裝袋後換了手套,但也許他只是洗淨手套後又把它吹乾了。
無論凶手是裝袋後換了手套還是洗淨了手套,他這麼做其實都沒有必要。我相信凶手應該有一點潔癖。
聯想到偉城整潔的實驗室,我冷不丁地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換新手套還是把原來的手套洗乾淨?』
『換新手套。』偉城想也不想地馬上回答道。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得我們聽得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那一刻,恐怕我們都在想,這是條有價值的線索,還是讓我們誤入歧途的陷阱?我們是否可以根據這一點,在嫌疑最大的三類人群中把外科醫生去掉?
3分鍾過去了,5分鍾過去了,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我知道這樣的僵持不會有任何結果,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我不知道偉城還有老鄭的分析對不對,但無疑每次走到死胡同的時候,這些同事都是我靈感的源泉。我會把他們的話再好好想想。
這幾天我一有空就去老鄭的辦公室,在他的櫃子裡翻閱以前碎屍案的卷宗。
沒有一個碎屍案的凶手符合我心目中病態狂魔的形象。有一個凶手還是個孩子。只因班上一個女同學喊了他的外號,他一氣之下失手就把女同學給打死了。為掩蓋罪行,他把女同學的屍體拖進了自家的柴棚,乾完這些他還去學校上了課。回家後,他又擔心媽媽進柴棚發現屍體,就把女同學給碎了。
他不是一個變態狂魔。他成績不錯,年年被評為三好學生。破案之後每個人都大驚失色,不敢相信他怎麼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但仔細想想也並不奇怪,他只不過是想用一個謊言去掩蓋另一個謊言罷了。
說不定現在這個凶手根本不是什麼變態惡魔,說不定他就生活在我們身邊,戴著一個偽善的面具。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