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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原諒鍾道然著三聯書店2012年2月
鍾道然
繼『虎媽』、『狼爸』引起關於教育的熱議後,在校大學生寫書抨擊中國教育
繼『虎媽』、『狼爸』掀起一輪輪關於中國教育的探討後,一位『90後』的年輕人——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大三學生鍾道然,推出一本《我不原諒》。作者說:要用本書哀悼自己及所有學生『被中國教育浪費的青春』。
他在書中批評中國教育:剝奪了學生的獨立思考能力,抹殺孩子的個性,培養出的是標准化的機器人,而不是『真正的人』。著名學者易中天為本書作序推薦,網友也紛紛留言表示支持。新書上架之際,作者接受了本報專訪。他表示,『有媒體報道我已經退學,這是一個誤傳,給我帶來很多困惑,我寫書只是想反思。』
采寫及圖片(除署名外)吳波
想探討青年人應當如何生活
鍾道然,1990年生於北京。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三年級學生。今年1月,他的首部作品《我不原諒——一個90後對中國教育的批評和反思》由三聯書店出版後,就引發了強烈反響。他在書中寫下對於教育制度的反思:中國的學生,是背書做題造就的,是考試卷子造就的,是一道道題的標准答案造就的……
鍾道然喜歡王爾德,對美術、建築、音樂都有一些心得。他說他自己與書中所呈現出的性格大不相同,書中他叛逆、反抗、言辭激烈,在生活中他成績不錯,當過班乾部,是老師眼中的『好孩子』,但是他也有『怪異』的時候,初中時曾帶領全班同學反抗班長,高中時因為不滿老師對同學的罰站給校長寫信。周圍的同學不理解他的想法,覺得他是異類,但在鍾道然看來,他只是他自己。
鍾道然上小學時,考試沒得一百分與世界末日來臨無異。當他目睹了親戚的孩子改成績欺騙家長的事情,他意識到也許教育對孩子的傷害並不只是簡單地剝奪了快樂。鍾道然有一對寬容的父母,他們給了他很多自由和空間,也非常尊重他的想法。
2010年的一個下午,正在上大一的鍾道然逃課到校外的一個廣場。他質問自己過去20年乾了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乾。於是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他說,『我並不只是在剖析教育問題,更想通過它探討一下青年人應當如何去生活。』
中國教育是痛苦教育?
現今的中國教育,一直飽受詬病。鍾道然的這部作品,既有對同齡人學習生活的貼切描述,也包含對中國教育的專門分析,還在搜集大量資料、對比古今中外教育的基礎上,對中國教育現狀的淵源做了剖析,使他的作品具有相當的深度。
鍾道然接受采訪時表示,中國教育注重灌輸,用工業時代制造機器的方法去制造『人纔』,培養出的是缺乏獨立思考能力、沒有理想、沒有個性的『產品』。『小學拿走了獨立價值觀,中學拿走了自主思考,大學拿走了理想夢想。這便是你花十六年接受中國教育的結果』;『當十幾年的學生是很辛苦,但若這些苦吃得有意義,也挺好的。但它不僅毫無意義,反而摧殘了我們的精神和大腦,泯滅了人的天性。』從這些文字中,我們能真切感受到一個在中國教育體制中掙紮多年的學生的憤怒和失望以及他的不能原諒。鍾道然寫這本書,就是希望改變中國教育的現狀,哪怕只是一點。
記者看到,書中的文字稍顯稚嫩,但幽默犀利,很有生氣。比如,『據說數學原是「思維的體操」,但一到中國則搖身一變成了精神的凌遲』,『我跟高中課本如漆似膠了三年,到頭來卻只是逢場作戲,高考一完,便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扔給了收破爛兒的,扔前還踩在腳底下蹂躪一番以解心頭閨怨』。鍾道然認為,中國教育有著層層束縛,背書、做題、考試……壓抑著學生的天性,以至於『讓中國培養不出一流人纔』。鍾道然痛恨中國教育奪走自己生命中最寶貴的十幾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寫這本書,來控訴中國教育,呼吁改變。
讓人成為『真正的人』
記者了解到,著名學者易中天為本書作序,在序言開篇,他即表明立場:『中國教育有問題嗎?有,而且很嚴重。』中國教育重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卻忽略了科學方法和科學精神,『結果是,文科生變成字紙簍,理科生變成機器人。誰都不會獨立思考,每個人都喪失了自我』;『中國教育至少在口頭上是講「全面發展」的,但從來不講「自由發展」。然而沒有自由,又哪兒來的全面?』易中天認為這都不能原諒,要原諒的前提也是必須改正,要回到根本,即『人的全面自由發展』,讓每個人成為『真正的人』。
武漢大學前校長、著名教育家劉道玉也對鍾道然十分贊賞,他說:『(鍾道然)作為在讀的大學生,能夠有如此深刻地見解,實屬難得。』
對話鍾道然
最主要的是
改變中國的大學
廣州日報:你寫此書的目的是什麼?
鍾道然:寫這書對我而言就是渴望。對我自己來說,它是對被中國教育耗費的時光的挽回。從社會功能角度來說,我希望借此書傳遞學生的心聲,能讓教育工作者聽到,最後大家一起來討論如何解決教育的問題。
廣州日報:那你有明確地解決你所說問題的方法嗎?
鍾道然:我的觀點是單純改變中小學以及高考是沒意義的。中國教育是主席臺上有人在拿著指揮棒指揮下面的隊列,你只改變下面隊列,馬上它就會變回去,你只改指揮棒,它本身是紅色的還是綠色的,是雞翅木、紅木還是榆木,毫無意義。應當改變的是握著指揮棒的人,也就是大學。
廣州日報:你對『虎媽』、『狼爸』這樣的家長有何看法?
鍾道然:有人說此書對老師和家長只是無情的嬉笑怒罵,沒有客觀的思考。我只是選擇了從那個角度呈現出來而已。我沒有批評老師家長的意思,只是希望用這種手法讓他們意識到觀念需要轉變。若有冒犯,請諒解。希望老師家長能把孩子當做跟自己平等的人來對待。
廣州日報:有人質疑,一位大三學生,還沒完整體驗中國的大學教育,就開始動筆批判,是不是不太客觀呢?
鍾道然:若是我『體驗』到了博士,那我怎麼會有少年心氣批判呢?我有一位大學老師得知我寫這本書後,說幸虧你是本科生,要是博士生,早就被教育折磨得沒批判精神了!
廣州日報:從某種程度上說,你是這個制度的受益者,以這樣的身份寫批判的書是不是有些諷刺?
鍾道然:這好比所有學生都被扔進了牢房,只不過別人那兒都是鐵欄杆,我這兒是金子做的。再說,生活本來就需要很多諷刺。
廣州日報:作為人大的學生,你所受的教育中,你認為有哪些是可取的?
鍾道然:如果說好處也可能有,比如讓學生吃苦耐勞,有定力,有耐心,培養艱苦奮斗的精神,比如教他們如何尊敬師長,尊敬上級,鍛煉記憶力等。還有大大推動了我國眼鏡制造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