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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凝
說實話,纔疏學淺的我,在老師推薦這本書之前,還從未聽過『吳念真』的大名,直到拿到這本《這些人,那些事》,翻開附贈的別冊,我纔知道,作者吳念真———臺灣電影的靈魂,被稱為『全臺灣最會說故事的人』。
是朴素動人,字裡行間笑淚交織,幾番喚出我眼淚的文字。
他寫的,是心底最掛念的人,是日夜惦記的地方,一輩子博真情的朋友,還有與他有緣,令他忘不掉的小人物的真故事,所有交織成這些文字的,幾乎全是往事的點點滴滴。
自序,他引用《麥克阿瑟回憶錄》裡一句話:回憶是奇美的,因為有微笑的撫慰,也有淚水的滋潤。一篇又一篇文字中,他不動聲色地繪過昔日百樣人生風景的點點滴滴,那些笑與淚,那些感動與溫暖,已然成為一卷卷被裁剪成段的生命紀錄片,成為他生命的刻痕,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吳念真的文字很有力道,讓人有無限回味的空間。《只想和你接近》,娓娓道來,但有無限的感慨在心頭:『片子很長,長到父親過世二十年後的現在,還不時在我腦袋裡播放著。』語帶雙關,意猶未盡之時,又猶利刃突襲,刀光閃處,一劍穿心。
《年糕》裡,『除夕那天我們一起回去,或許災難已遠,整個礦區已經沒有傷痛的氣氛,遠處甚至還斷續響起鞭炮的聲音……工寮這邊倒還清晰留著災難的記號,門邊貼上新春聯的是幸運而完整的一家人,門邊空白或者門楣上依然掛著已然殘破的紙燈籠的,仿佛就直接告訴我們說:在這個門內,有人淚水未乾。』這樣的文字,透出巨大的悲慟,但又自然,平實,簡約,不落痕跡。
他也從另一種角度敘述,出乎意料地將包袱拋出,然後戛然而止,令你恍然大悟的同時也讓你悲從心來,不能自已。他的字字句句,即興拈來,隨性,生動,靈活。喃喃自語般朴素,卻有令你落淚的感動在其後,一笑置之的狡黠留在嘴角,但讓人笑不起來,因其背後是悲涼的人生底色,如豁達之士的輕嘲淡諷,卻是那個時代最真切的縮小與寫照。
淡然。朴素。真實。誠摯。情深。不動聲色。……
一字一句讀來,掩卷品味,然後再讀,再翻來覆去品味,體會諸多,卻仍然不能一一表述出書中真味。那些感覺,在我心底,清晰卻纏繞成一團,仿佛說出的只是飄在水面上的一層浮萍,而真正厚重能夠打動人心的東西,還靜靜沈在水底,等待足夠的力量打撈。
可是我終究單薄,無力獲取。
普通不過的人,平常不過的日子,吳念真筆下這些靜靜流淌的命運,無法拒絕地將我卷入其中,與吳念真相遇,與吳念真相遇的另一個『自己』相遇,———這些人,那些事,糾結纏繞,無邊無際。
冬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