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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記者習楠
明起施行的《北京市實施〈殘疾人保障法〉辦法》規定,本市殘疾人持證可免費乘坐公交車,殘疾人上車時,可隨身攜帶必備輔助器具,但不包括導盲犬。
這個消息對導盲犬珍妮的主人陳燕而言並不意外。她眼下最懮慮的是,醫生2月17日發出警告:珍妮已經太胖了。
珍妮是一條黑色拉布拉多導盲犬,畢業於大連導盲犬訓練基地,2011年4月13日來到北京與主人陳燕一家共同生活。陳燕是我國第一位女盲人鋼琴調律師。她以珍妮的語氣發布微博:『今天北京也很溫暖,媽媽帶我在公園玩球,她說我沒有以前跑得快了,你要背著11斤肉肯定也跑不快。』
為了幫它減肥,陳燕給它換了300多塊錢一袋的減肥狗糧。也在微博中替它傾吐了發胖的委屈:『整天呆在家裡能不胖嗎?』其實,長胖的導盲犬不止珍妮一個。珍妮的同學薇薇,比珍妮早一年來北京,『住城裡,更不讓出來了,一年長了12斤。』2008年陪同平亞麗點燃奧運聖火的導盲犬Lucky,也只能宅在家裡。由於處處被限行,導盲犬在北京難以發揮用武之地。本市一共7只導盲犬,據說已經有兩只乾脆在家當起了寵物。
國航說只有奧運期間
導盲犬能與人同艙
2月22日上午8點50分,珍妮嘴裡叼著一只粉紅色橡膠球,跟著陳燕走進起居室。隔著門,傳來陳燕的聲音,『妮妮,媽媽去調琴,下午跟你玩兒行嗎?』陳燕的助理小范帶著調琴用的工具箱和小拖車站在門口。『拜拜,妮妮。』關門時,珍妮在離門口一步遠的地方看著陳燕關上門。這是導盲犬珍妮來到陳燕家的第315天。
陳燕有自己的工作室,和她的家在同一個小區。要給客戶送鋼琴時,她會先給搬運師傅打電話,然後由珍妮帶她走過去。5分鍾路程裡,珍妮要提示陳燕轉6次彎、邁7次路沿、橫穿2次馬路,還要通過一道在鐵柵欄上扒出的1米寬的小門。
不過,陳燕從不帶珍妮去調琴,因為要『考慮客戶的感受』。另外,交通成本有點高,『帶它去只能包車,一次三百,調一次琴也纔三百。』
帶著珍妮打車『很不方便』。陳燕只能打黑車,遇到願意拉導盲犬的司機,陳燕會『采訪』對方,『他家裡養狗,知道拉布拉多不是咬人的狗。』陳燕還猜測,出租車司機不願意拉導盲犬,可能是從車內衛生的角度考慮,『人家車是白座兒,導盲犬這是大黑爪子,可其實所有導盲犬是在副駕駛座下邊趴著,這是一個訓練的科目,坐公交、地鐵都是在座底下。』
『珍妮坐過地鐵,不過就一次。』離陳燕家最近的地鐵站是5號線天通苑站,步行七八分鍾,她第七次帶珍妮去那裡嘗試進站坐地鐵,是在北大和北師大兩名學生志願者的陪同下。『那倆孩子特能說,最後把站長說得沒話了,一邊說「我保留我的意見」一邊往後退,我們就上地鐵了,從天通苑到天通苑北,一圈一圈地坐,乘客也沒說什麼,有看的但沒圍觀的。』
珍妮最近一次微博講述的是申請國航機票。『我們到國航申請,國航的人說:奧運會期間可以承運導盲犬,奧運會結束後導盲犬只能托運。媽媽說:國航的相關領導,你們能把自己的眼睛托運嗎,奧運會期間導盲犬是不咬人的,過了奧運會導盲犬就咬人了哈?我不要這兩張免費的機票也不能把珍妮放在貨艙。』陳燕說,目前她坐過的航班裡,只有南航允許導盲犬與盲人同艙。
坐飛機
宅在家
價值15萬的導盲犬
就這麼給毀了
11點半,陳燕調琴結束回家,珍妮在門口等著她。陳燕走進來,珍妮跟著。兩三分鍾後,陳燕打開客廳書櫃最底層的櫃門,拿出一大一小兩塊棒狀狗零食。她蹲下身,對不停搖晃尾巴的珍妮發出『握手』、『嘴貼地』、『打滾兒』等指令,珍妮一一照做,由於胖,最後費了很大力氣纔翻滾一圈。
下午1點半,珍妮身穿紅色蛋糕裙、套著導盲鞍,用16分鍾帶領陳燕走了約1300米路程到達她們經常去的一座街心公園。一路上,珍妮提示陳燕轉彎4次、邁臺階12次、穿馬路2次。每次提示前,走在陳燕左前方的珍妮都會先停下,陳燕通過導盲鞍的牽引杆感知到後,用腳試探一下,便會發現路沿或臺階。珍妮的每次提示都會得到一句誇獎『good』。
但接下來的接球游戲,就沒這麼省力了。『大黑狗,你能快點兒嘛!別偷懶,快點兒跑!』陳燕朝珍妮喊,20多米外,珍妮正叼著一只藍色球往回跑。往返五六次後,珍妮跑回來的速度逐漸變慢,喘息聲也明顯起來。珍妮來北京後長了11斤,微微『發福』的它走起路來身體輕微地左右晃動。
『不是我貪吃,是北京哪裡都不讓我這個導盲犬進,我只能帶著媽媽在小區裡面溜達,或是去不要門票的公園玩,不是媽媽不給我買門票,是要票的公園不讓導盲犬進。』珍妮很少跟北京其他的導盲犬聚會,因為出行『太費勁』。據陳燕所知,本市一共7只導盲犬,已經有兩只導盲犬乾脆在家當起了寵物,『沒法帶,住城裡哪兒都動彈不了。桌子上有苹果,它「?」一口給叼走了,導盲犬不經主人允許是不能吃東西的。得,它整個變寵物了!價值15萬的導盲犬就這麼著給毀了。』
只有這一家超市讓我們進
『一般的地兒我知道不讓帶導盲犬去,我也不去,實在沒轍了我纔去。』
22日下午,她們前往離家5分鍾路程的天通尾貨市場。出發前,陳燕就有些擔心,進去十多分鍾後,市場物管部的工作人員果然把她們攔在了二層大廳。陳燕解釋說,去年居委會主任曾帶她和珍妮跟商場經理協調過,說她可以帶珍妮進商場。工作人員反復表示『您得來一次說一次』,陳燕則堅持要和『商場裡說了算的經理』溝通。此刻,珍妮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最終,商場二層經理當著十幾名圍觀顧客的面兒,對陳燕說:『您可以購物了,以後您可以隨時來,不用打招呼。』
尾貨市場在二層,一層就是超市發。『只有這一家超市讓我們進,是居委會給聯系的,我們是那裡的常客。』珍妮帶著陳燕進去找餅乾、方便面、酸奶。她們還去過物美、家樂福,都不行,『家樂福說,我們歡迎您來,但您來別帶著導盲犬,我們有導購員給您服務。』
珍妮的同學多多,一只黑色拉布拉多,是山西省左權縣盲人宣傳隊歌手劉紅權的導盲犬。2011年12月下旬,劉紅權帶多多來了北京。『陳燕和劉紅權帶著珍妮和多多去鳥巢。『在鳥巢那兒被保安攔住問「這導盲犬咬人嗎」?』而他們進去後,聽到的都是『這導盲犬真好』、『這狗真聽話』。
陳燕帶珍妮去過上海、廣州多地,在那裡,她和珍妮出去『暢通無阻』。她還帶珍妮去了多多家,山西省左權縣,『確實是哪兒都能去,公交出租都能走,包括吃飯的地兒和商場,住賓館也沒問題。』
陳燕說,『上海、杭州、廣州、沈陽、重慶,很多沒有導盲犬的城市都給導盲犬立法了。』陳燕還說,最近我們沒出去,擔心珍妮『被當做咬人的狗給抓走』,『我跟它更多的是玩,因為沒有用武之地吧。』
開微博
沒想到在北京,
工作起來這麼難
上個月,他們去圖書大廈,開始保安也不讓進,直到一位市民質問工作人員:『人家有標志你憑什麼不讓人進』。陳燕說這件事對她觸動挺深,『我感覺,不是大家不容忍不理解,而是大家不知道,不了解,從那時我就決定通過微博宣傳。』
『成為一只導盲犬挺不容易的。』陳燕說,『從出生45天後被選作導盲犬,然後招募寄養家庭由他們養到一歲,當自己家的孩子這麼養,等到它1歲了有了很深的感情,卻要被送到導盲犬基地培訓。』『一條導盲犬寄托了很多人的幫助,很多人的愛,沒想到,工作起來卻這麼難。』
據了解,目前約有77個國家和地區在使用導盲犬,共有170所導盲犬培訓機構,已培訓3萬多只導盲犬。有30多個國家和地區通過立法對盲人使用導盲犬的權利予以保障。在許多國家和地區,免費使用導盲犬,是盲人的一項社會福利。國際上規定,1%以上的盲人使用導盲犬可視為導盲犬的普及。目前從大連導盲犬培訓基地畢業的導盲犬有24只,有58只導盲犬在訓。而我國的盲人數量是1233萬。
2011年4月,國務院法制辦發布《無障礙建設條例(征求意見稿)》並公開征求公眾意見。征求意見稿規定,殘疾人可以按照國家規定,攜帶有識別標志的服務犬出入公共場所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但本市養犬規定中又有『健身場所、游樂場、候車室等公共場所,不得攜犬乘坐除小型出租汽車以外的公共交通工具;攜犬乘坐小型出租汽車時,應當征得駕駛員同意,並為犬戴嘴套,或者將犬裝入犬袋、犬籠,或者懷抱』。
有媒體報道稱,『由於和現有的養犬管理辦法存在衝突,攜導盲犬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和進入公共場所的權益仍未寫入2012年3月1日生效的《辦法》中。』
『不管走到哪兒,我都想說,給導盲犬開開綠燈吧,多給他們一些方便。說實話,你不讓狗去的地方,明顯的就是不讓人去,因為它是盲人的眼睛。』『多多爸』劉紅權說。文並攝J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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