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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罐、茶盒之間,賽老正在講說當年闖關東的往事
記得北市場丹東路上,有家『祿記茶莊』,茶莊主賽登祿耳聞目睹了北市場幾十年間的風風雨雨。不久前,筆者登門拜訪,茶莊的鋪屋看上去不過約十餘平方米,屬微型店鋪。在屋內除了迎門擺有一個約兩米長的玻璃櫃臺,在靠近櫃臺裡邊的西面牆和北面牆貨架上,均擺放著數個標有茶葉品名、儲存各種茶葉的大瓷瓶和茶箱。並在每個大瓷瓶和茶箱正面清晰地寫有千島玉葉、洞庭碧螺、武夷岩茶、黃山毛峰、西湖龍井等近20種茶的品名。
『祿記茶莊』的主人賽登祿熱情地接待了筆者。這時,筆者隨便問了一句:『賽老多大年紀了?』他兩眼瞇縫著笑,打了個手勢,說:『本年92啦!』
千裡求生闖關東
賽登祿,祖籍河北定州東旺鄉後營子村。民國九年農歷九月初七(1920年10月18日),他出生於農家,當時,賽家共五口人,父親賽樹田,母親劉三娘,他還有一哥一姐。賽登祿年幼時,自家僅有七小畝土地,家地不夠種,每年還要典租10畝地,河北平原多乾旱少雨,那年頭每畝地打下的麥子不足200斤。人們平日生活是半年糠菜半年糧。因家裡困難,賽登祿10歲纔上學讀私塾。
當時村子裡的學校是由一座舊廟改做的學堂。賽登祿回憶說:『當時村裡人曾流傳這樣一句順口溜「中華民國大改良,拆了舊廟做學堂」。』他還說,一個教室裡,一至四年級幾十名學生擠在一起,由一個老師進行復式教學上課。讀完小學,他到前營子村念高小。1936年,16歲的賽登祿高小一畢業,就跟著父兄下地乾農活。這年大旱,麥子近乎絕收,地少人多,家裡生活困難,逼得父親東挪西湊,給他湊了18塊銀元作路費,一狠心讓他跟本村一個叫柴永誠的瓦匠闖關東。
賽登祿說,臨行前,母親給他蒸了一鍋饅頭,煮了20個雞蛋,還有咸菜為路上食用。開始上路的時候,從後營子村徒步幾十裡路到安國縣,然後花一塊八角錢坐著一輛老舊的矮篷汽車到天津。因車上人多擁擠,伸不開腿,下車時兩條腿很長時間站
不起來,腳都腫了。
他們在天津買了到山海關的火車票。為了省錢,坐的是悶罐慢車,經過一天一夜纔到達山海關。賽登祿回憶說,由於時間長,車廂裡通風不好,坐得頭都發暈。下車後,由柴永誠領他到海關花兩塊錢起了一張『入國證』。因那時山海關外(即東北)已被日本侵佔,扶植了傀儡政權『滿洲國』,所以在出關的時候,必須持有『入國證』。
通關時,檢查人員盤問:『哪來的?上「滿洲國」乾什麼?』賽登祿面對海關人員的盤問,回答:『家鄉遭災了,到關外賣工去,掙口飯吃。』見他沒有什麼可疑,海關人員給他一個用紙卡制成的通關證。然後,憑通關證到售票口買張火車票。他和柴永誠兩個人登上日本造『亞細亞號』從山海關開往奉天(今沈陽)的火車,經過近20個小時的顛簸,纔到達奉天皇姑屯火車站。下車出站後,柴永誠領賽登祿來到興隆街(今皇姑區三洞橋),找到一個姓牛的做瓦工活的同鄉。柴永誠原想領賽登祿到北市場『十間房』工地學瓦工,但因工地工人是吃大灶,賽登祿是回民,不能同灶吃飯,只好另找門路。
於是,賽登祿又在柴永誠的帶領下,找到同鄉東村的表兄楊桂池,在楊家臨時住了兩天。後來,又找到北市場華西藥房,掌櫃的一看賽登祿小伙長得挺精神,於是將他留下在藥房乾雜活,總算有了落腳謀生之地。
北市深處開茶莊
賽登祿在華西藥房整整乾了一年,後來,藥房老板又開了一個華西茶莊,讓賽登祿去賣茶。從此,賽登祿便開始了在華西茶莊四年的學徒生涯。起初,他在茶莊站櫃臺,跟老店員練習包茶、賣茶,有時為客戶送茶。日子久了,開始熟悉業務,並了解掌握一些茶葉的相關知識,便獨自賣茶。在學徒期間,是沒有工資的,茶莊老板只供吃管住,平時穿的或換季的衣服都是賽登祿托人從關裡老家給捎來的。
1939年農歷正月,20歲的賽登祿在華西茶莊剛滿徒,這時,他突然接到從關裡老家寄來的一封信,信中只說讓他抽空回趟家,再沒有說什麼。於是,賽登祿跟老板請假,借此機會回河北定州老家看望多年未見的父母和家人。不想,就在賽登祿回家之前,父母早已給他定了親。舊時,孩子長大了,婚姻都是父母包辦。當時,賽登祿只好順從了老人的意願,並趁這次回家省親的機會操辦了婚事。妻子王翠樵比賽登祿小兩歲,是陳營子村姑娘,漂亮、賢惠。婚後,賽登祿在家只住了三個月,就返回奉天。
賽登祿又在華西茶莊乾了不到一年,就下來了。
1940年,賽登祿從別人手中借了兩千塊錢,與來自定州的一個叫楊輔清的老鄉合股,在北市場二十五緯路合開了『輔祿茶莊』。不想『輔祿茶莊』開了不到兩年,合伙人楊輔清退出,將『輔祿茶莊』讓給賽登祿一個人經營。不久,賽登祿又在北市場的二十二經路,找到了一個僅有40多平方米的小門市,獨自開起了『祿記茶莊』。後來,賽登祿見小茶莊站住了腳,在1942年8月回關裡老家,從定州將婚後兩地分居生活多年的妻子王翠樵接來奉天。打那之後,小兩口夫唱婦隨,共同在北市場經營著小茶莊的生意。後來,妻子懷了孕,又有了孩子,他們一家人靠著小茶莊的收入過著安穩的平民生活。
新中國成立後,1955年實行公私合營,賽登祿積極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將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祿記茶莊』合營到沈陽市茶葉總店。賽登祿作為資方代表被分配到小西門裡『中和祥』門市部任主任。
上世紀80年代,經濟大環境變了,茶葉由國家二類物資變成了三類物資,原來的統購包銷變成了自購自銷。1984年,賽登祿老伴從崗位上退休,一個人在家閑不住,就去大東副食永梅商店代銷茶葉。到1985年3月,黨的政策放寬,允許乾個體,賽登祿從和平區工商局以老伴王翠樵的名義辦了個體許可,遂在北市場十八緯路又恢復了『祿記茶莊』老字號,先由王翠樵一個人經營,賽登祿有時跟著搭搭手。1990年,賽登祿正式退休,於是夫妻倆又在北市場丹東路18號繼續開『祿記茶莊』經營茶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