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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一家以熊膽為原料的藥業公司本來正籌備在創業板上市,但一條展示『活熊取膽』視頻的聲討微博卻把他們推向了風口浪尖。是中醫藥材需要還是經濟利益驅使?是愛心爆棚還是寵物心理所致?是行人道還是行獸道?似乎是非分明,卻又難辯真偽———
正
方觀點
為神馬大家都只關心熊熊呢?親!是因為熊熊更萌麼?這樣的話,驢會怎麼想啊?奶牛會怎麼想啊?梅花鹿會怎麼想啊?上校雞塊會怎麼想啊?新奧爾良烤翅會怎麼想啊?
大家關心熊是因為熊更萌?
□譚鑫[德國弗萊貝格工業大學博士研究生]
考慮『熊的感受』不是抵制企業上市的理由
首先我必須說明我從小就是一個熱愛動物熱愛自然的人,即便如此,對於網上傳得轟轟烈烈的各種名人帶頭支持的抵制歸真堂上市,我仍然持反對意見。
《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總則明確規定:本法規定保護的野生動物,是指珍貴、瀕危的陸生、水生野生動物和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而野生動物是指生存於自然狀態下,非人工馴養的各種哺乳動物、鳥類、爬行動物、兩棲動物、魚類、軟體動物、昆蟲及其他動物。歸真堂的黑熊明顯應該屬於人工飼養繁殖而非野生。以野生動物保護法來要挾企業顯然並不符合法律。
但這不是關鍵,因為大部分人的抵制意見竟然是從『熊性』出發,質問有沒有考慮過『熊的感受』。我覺得這實在是把力氣用錯了地方。有人認為一個在市場經濟下准備上市的企業會因為所謂『熊的感受』而放棄上市麼?上市的各個環節遵循的是上市規則和利潤最大化,而不可能是『熊痛不痛』,真正能說服社會的應該是熊膽汁能否治病,有何療效,有無替代品。
對寵物的愛心其實非常狹窄
有網友反問:『當年東阿阿膠上市的時候怎麼沒有人為驢被剝皮而吶喊?』抵制者如此回答:熊不是驢。虐殺和宰殺有區別。———這倒真是前後矛盾。親,你們這就不考慮驢的感受啦?請大家看看人類是怎樣對待奶牛的。剛生出來的小奶牛,如果是雄性,一般有三條出路:1、直接殺了賣肉;2、養大了作肉牛,殺了賣肉;3、抽取血液制作藥物。大多數的公奶牛從一出生就注定了沒有將來。有極少數小公牛會平安地活下去,那就是幫助母奶牛懷孕繁衍的『種牛』。不過不要以為這是一種福利,事實上,這些種牛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和哪只母牛有什麼親密關系。這種圈養公奶牛的地方一般叫做『供精站』,顧名思義,他們提供的是奶牛精子,通過人工授精方式讓母奶牛懷孕。而母奶牛則就更慘了,不斷被人工搞大肚子不斷生育後不斷被骨肉分離,連看一眼自己骨肉滴機會都沒有就被人類猥瑣滴擠榨……還有木有比這更悲慘的麼?為神馬沒有人抵制奶制品啊?
為神馬大家都只關心熊熊呢?親!是因為熊熊更萌麼?這樣的話,驢會怎麼想啊?奶牛會怎麼想啊?梅花鹿會怎麼想啊?上校雞塊會怎麼想啊?新奧爾良烤翅會怎麼想啊?混蛋啊!!!有沒有考慮過人家滴感受啊!!!
所以其實事實就是這樣,很多人所謂對動物的愛心其實非常狹隘,主要關注在自己目所能及的符合自己審美觀的萌寵之上。喜歡寵物是有愛心的表現,但是不要以為這愛心多麼偉大,這可能只是你愛護你滴玩具而已。
關注種群勝於關注個體
但是我這樣說只是陳述一個被大家忽略的事實,毫不諷刺愛貓愛狗之人,我自己也喜歡貓貓狗狗,但我知道這些萌寵的命運根本就不代表地球上野生物種的命運,就算每一只流浪貓流浪狗都有一個好心的主人收養,都能過上幸福美好王子公主般的生活,也對野生物種面臨的岌岌可危的處境毫無作用。
其實很多被人類馴養的動物,自從脫離野生環境後就和人類息息相關共生在一起了,作為物種,他們甚至都無法脫離人類單獨存在,可以不帶感情色彩地說,他們生命的中心就是人類。很多人可能認為任何生命都是平等,在感情上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所以我的建議是,對待動物,不要過分關注於個體,而需要關注種群。
對於政府而言,完善並堅持執行野生動物保護法,合理劃定自然保護區,限制工農業發展對自然保護區的破壞和隔離是首要任務。而對於我們個人而言,停止購買野生動物制品,不要偏愛吃什麼野味,更不要親信一些中醫方面神乎其神關於某些動物藥物的神奇功能,盡量避免去到野生動物保護區游玩,比如有錢也別參加神馬旅行社的什麼濕地候鳥觀光游,這些都遠比上高速公路救幾只狗,為人工飼養的熊熊感同身受來得實際並有用得多。
反
方觀點
虐殺即虐待,虐待即殘忍。不僅是對別人或動物的殘忍,也是對自己的殘忍。
虐待動物在拷問我們的國民性
□易中天[廈門大學教授]
我們為什麼不能接受『虐待』?因為人性中有一條道德的底線,同時也是起點,叫『惻隱之心』。所謂『惻隱之心』,就是不忍心看著別人受苦受難受折磨的善心,所以又叫『不忍之心』。按照孟子的觀點,這是人性中與生俱來的天良,故曰『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一個人,只要有這份心,他就有可能成為一個好人。相反,如果沒有,就麻煩大了。弄不好,會『禽獸不如』。
但,這跟不虐待動物又有什麼關系呢?因為惻隱之心或不忍之心,其實有一個心理依據,即將心比心、由此及彼、推己及人。一個人,為什麼不忍心看著別人受苦受難受折磨?說到底,就因為自己不想受這活罪。比方說,自己不願被燒死,纔不忍心燒死別人。這就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問題是,『己所不欲』易,『勿施於人』難。這就需要培養。而且,為了保證培養成功,還得把這善心和天良,從『勿施於人』擴展到『勿施於物』。當年,孟子講『惻隱之心』,舉出的例證,就是齊宣王對一頭將死的牛,表示『不忍其觳觫(嚇得發抖),若無罪而就死地』。牛如此,狗和熊,也一樣。
或許有人會問:如果動物侵犯了人權,威脅到人的生存呢?也要善待嗎?也要。即便萬不得已,比如出現了鼠疫、鼠災,也不可虐殺。為什麼?因為虐殺即虐待,虐待即殘忍。不僅是對別人或動物的殘忍,也是對自己的殘忍。你想嘛,虐待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實上,一個人,如果不把虐待當回事,下一步,就有可能以此為樂。這時,他就會完全喪失了人性。所以,必須反對虐待,反對虐殺。
虐待動物的事件在拷問著我們。拷問著我們的天良和人性,也拷問著我們的國民性!
關鍵在於違背公共道德
□張閎[同濟大學文化批評研究所教授]
『熊膽之爭』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熊膽是否能夠入藥,也不在於活熊取膽汁是否合法之類,而是在於歸真堂等企業以殘忍的方式獲取熊膽汁,是否違背公共道德。
政府部門批准屠宰場,但並不意味著就可以將肉豬亂棍打死或活剮處死;政府部門批准建立醫院,並不意味著醫院就可以未經麻醉就給患者做手術。同樣的道理,政府部門批准生產藥用熊膽制劑,但並不意味著授權企業以殘忍的虐待方式對待動物。鑒於有關行業規范的缺失,更要求行業自身的高度自律。
退一步說,行業既無相關部門的有效監管,又無可靠的自律,而在公眾輿論提出質疑的情況下,就應該警醒,應該反思,尤其是有責任向公眾作出懇切的而非自欺欺人的解釋,或進行自我整改。
也有人以『人道』的名義,聲稱人類的利益高於一切,為了獲取對人類現實生存有用的東西,人類有權隨意處置自然界,包括自然界其他動物的生命。毫無疑問,熊膽具有明顯的藥理作用,但它絕非無可替代的,更重要的是,熊膽的這些藥理作用,大多並非人類生存所不可或缺的。
黑熊的膽汁能夠治愈人類的許多疾病,這是大自然對人類的恩賜。人類應該感恩大自然,感恩黑熊這樣的生物,而不是人為地、無節制地和不擇手段地榨取這種恩賜。有關企業獲取熊膽汁龐大的產業鏈和利益圈,使得他們變得更加貪婪。
從歷史的經驗和現實的生態境遇來看,人類的貪婪已經讓自然界中的其他物種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與此同時,也已經使自身付出了慘重代價,而且,在未來將會加倍地戕害到人類自身。
有人以中醫文化的特殊性,來為獲取熊膽的必要性作辯護。熊膽入藥在傳統中醫藥中是合理的和有效的,在這個問題上並無太多疑問。問題的根本在於,歸真堂式的熊膽獲取方式,卻不是中國傳統的,這種企業上市以牟取更多的利潤,也與中國傳統文化無關。向善的文化傳統,從來就不認為人有權虐待動物以利自身。歸真堂這一類自我標榜弘揚中國醫藥文化傳統的企業的作為,恰與傳統文化背道而馳。
專
家觀點
不必誇大『熊膽』的功效
□詹若挺[廣州中醫藥大學教授]
無意中發現家裡有一罐朋友送的茶葉,包裝上標明『熊膽茶(內部專供)』,旁邊還寫著『清熱消炎、養肝降脂、消食祛痰、養顏排毒』的功效。有點神秘,難道真的加入了『熊膽粉』?打開品嘗,憑著對熊膽藥材鑒定的專業知識,發現根本就沒有熊膽的成分,其實也就是某地出產質量較好的一種茶葉而已。看來,是打著『熊膽』的旗號再加上『內部專供』的噱頭,想找個好買點,多賺點錢罷了。
作為中藥人,其實一直以來也沒有太多關注熊膽這種普通的中藥材,周圍的專業人士也沒有太多強調過它的特殊的臨床功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熊膽的產量是十分有限的,畢竟它只是熊龐大身軀中的一個很小的器官。『物以稀為貴』。當人們刻意去描述甚至誇大一些珍稀或瀕危物種的功效或作用時,在『資源』—『功效』—『價格』三者之間,常常會被無形中搭起一個理所當然的相關橋梁,總會認為『資源愈少—功效越好—價格越高』。冬蟲夏草、鐵皮石斛、金線蓮等珍稀瀕危物種來源的中藥材,正是這樣纔在近幾年被大眾逐步認識和追捧的。當然應該承認它們是有一定的功效和作用,但難道價格越高就意味著功效就越好嗎?如果在未來某一天像人工牛黃、人工麝香一樣,科學家們也成功研制並能大量生產出仿生制品『人工熊膽』時,應該不會有『人工熊膽茶』的產品了吧。
就算是我們確實在天然熊膽中發現了對人類有著特別重要的東西時,我們是不是應該更加愛護它們?至少應該制訂出一套系統的『實驗熊動物福利體制』。特別是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和科技的發展,動物特別是實驗動物的福利問題已逐步被人們重視,並引起越來越廣泛的關注。『實驗熊動物福利體制』實際上是在熊的生活過程中對它的一種保護和關懷,強調的是對各種不良因素的有效控制和條件改善,在兼顧科學取材的基礎上最大限度滿足維持生命、健康和提高舒適度的需求。『實驗熊動物福利體制』完全可以形成一套強制性的規范技術標准,而且至少應該得到包括動物保護組織、專業人士等的認可與支持。
我是相信『人工熊膽』的技術問題應該是完全可以解決的。到那時候,動物保護組織也不必再擔心熊會身陷囹圄、每天飽受抽取膽汁之痛苦。相信那一天,我們在與熊和諧共處的時候,會感謝它曾經給我們人類做出的貢獻和付出的代價。
網
友發言
為了人類犧牲某些物種可以接受
房書亭:取膽汁過程就像開自來水管一樣簡單,自然、無痛,完了之後,熊就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了。我感覺沒什麼異樣!甚至還很舒服。養熊是促進野熊保護的最佳途徑,我國養熊已達到養豬業的水平。
李宜平:為熊造?『就像打耳洞』,你打過耳洞戴耳環會疼嗎?
黃凱平:很多用來做醫學實驗的動物,一出生就被截肢,或被注入某種病毒,至死也不能擺脫『痛苦』,這些醫學實驗都應該被禁止嗎?人類的福利的增長,與這些都是息息相關,沒有這些實驗,醫學技術的進步就要緩慢得多,人類的健康權就要受損。請動物福利主義者反思一下。
蜘蛛猴:在立場不變的情況下產生了幾個新的疑問:一,阻止歸真堂上市,是為了阻止帶給黑熊巨大痛苦的活熊取膽工業。那麼要是換成痛苦少多了、更為『傳統』的獵殺是不是就可以了呢?二,若黑熊不能捕殺,那為什麼每天更多的豬雞鴨被殺死大多數人都沒有對它們產生同情。生命不應是平等的麼?
沸水歡騰:養殖熊能保護野生熊的生存空間,過去取熊膽是殺一頭熊取一只膽,對自然生命是極大的傷害,科學技術進步了,活熊取膽,一頭熊保護了N頭熊的生命。
老戴服務站007:『活熊取膽』受益的是人類。因為熊膽汁對人類治愈或輔助治療某些疾病是有幫助的。為了人類生存和生活得更加舒適,犧牲某些物種是可以接受的。正是市場的需求,纔會催生歸真堂這樣的企業。
活熊取膽表明人的自私和冷酷
張泉靈:我反對活熊取膽,有人來問,把雞關在很小籠子裡不殘忍嗎?我說,經濟動物和保護動物的利用本來就是有區別的,當然我們也提倡不斷改善雞的養殖條件。又有人來問,關心動物怎麼不關心貧困地區的人?我說,從孩子的字典、午餐到就醫,我們始終在關注。
張小海:我不是學動物學的,對於采膽量多少沒有過研究,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以任何一種方式進行活熊取膽,在黑熊腹部打開一個開放性的傷口,每日兩次刺入引流管進行引流,是不可能不對黑熊的體質造成傷害的,而且這種傷害往往是根本性的。
莽萍:采用醫學上膽囊造?的辦法對待活熊取膽的熊,就是有起碼的道德底線了?就可以活熊取膽了?這是一個嚴重的誤導。這和活熊取膽行業和相關部門所謂專業人士的看法一樣,認為只要減低活熊取膽的痛苦、減低對熊的傷害,就可以活熊取膽。這是荒謬和錯誤的想法,同樣表明人的自私和冷酷。
姜琦:優質的天然熊膽中有效成分牛磺熊去氧膽酸鈉含量要求在35%以上,而劣質的熊膽中含量在25%以下,我暫不談黑熊在引流過程中受到的傷害,其引出的膽汁和優質天然熊膽相差甚遠。我們從1983年立題到2007年最終完成最後一批上報材料,期間,我們3家研發單位,近20家臨床醫院,百多名專家教授和研究人員孜孜不倦的研發,花了巨額資金,終於圓滿地用仿生學原理研究出完全可以等量、等效替代天然熊膽的人工熊膽,等待國家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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