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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委小寶
焱(y?n)
火花
持麈清談,坐而論道,不見刀光劍影,只見火花四濺,激蕩頭腦,洞燭心靈。
是謂『焱』。
作家現在分為兩種,一種是擁有讀者的,另一種是擁有粉絲的。擁有讀者的作家基本是寫作、出書,被我們稱為傳統作家。而擁有粉絲的作家被稱為明星作家,他們不但寫書出書,還包裝自己,出現在各種電視節目或營銷活動現場,像明星一樣生活在聚光燈下。
在策劃、營銷常被視為首要之務的市場環境中,『作家』與『明星』之間,是否需要劃出一條界限?『創作』與『推廣』是否一題之兩義?埋首書齋與衣香鬢影可否並行不悖?3月2日上午,四位名作者、四位出版人在第三屆中國圖書勢力榜名家論壇中同場論道,就此話題說開去——
本版撰文:卜松竹本版攝影:吳聿立(署名除外)
第三屆中國圖書勢力榜
劉瑞琳:
沒有一位真正
好的作家是被
包裝出來的
參加名家論壇的四位作家分別是畢淑敏、張鳴、郭敬明、馬家輝,出版人是讀客的華楠、貝貝特的劉瑞琳、漢唐的尚紅科和人民出版社的陳亞明。以知名度而言,四位作家都夠得上『明星』二字,出版人也均是圈內高手。對於『作家明星化』這個詞他們各有不同的看法。
一開場畢淑敏便說:『我肯定不是明星作家,我就是一老太太。』她說自己平時通常『素面朝天』,只有在上電視時纔會化點兒妝。至於『明星』,『我從來沒想過,也不希望成,有讀者喜歡自己的書,已經很感激』。
張鳴說:『我希望明星和作家不要分離。以前文字就是有文化的意義,現在不一樣了,我希望要合並。過去魯迅先生有一句話:你不要認為教育當局辦教育,他是辦當局的。「教育當局」這四個字是分開的。我也希望現在的「明星作家」,不要只當明星,還要當作家。作家可以不抨擊邪惡,但至少不要為邪惡張目;可以不追求自由,但至少不要歌頌奴役。你可以什麼都不管,但是文字一定要美。如果這些都不算,你還有這麼多的粉絲,恭喜你,你就是明星了。』
『我覺得沒有一位真正好的作家是被包裝出來的,沒有人有這樣的能力和可能。』劉瑞琳說,『一方面我覺得明星和作家有一個根本不同,明星是可以復制的,是可以包裝出來的,但是作家和公共知識分子是不可復制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價值。』
『另外一個層面,明星除了有很多追隨者,有很大的影響力,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自己固定的范兒,很重要一點是有一個光環,這個光環是可以包裝出來的,比如說現在很多明星都有自己的包裝團隊,對他說的話、寫的文章、言行舉止都有包裝,明星產生光環很大程度上靠外在的形象,其實他本來的面目往往很不願意讓人知道,如果大眾知道他的真相,或者沒有光環的地方,他就沒有明星氣質。真正的作家,魅力來自於內在魅力、自由思想、獨立人格以及超凡的纔華,這是最大的不同。』劉瑞琳說。
張鳴:我曾拒絕一切電視
在很多人看來,電視推廣是作家明星化的重要途徑。對此,作家們的立場各有不同。
『2007年之前我非常抗拒上電視。』張鳴說,『曾經上過一次電視節目,講的時候我是抗日的,剪出來我就成漢奸了。說良心話,像我這樣馬馬虎虎還能算是學者的人,這樣頻繁的曝光實際是這個時代的悲哀。但是現在沒有辦法,現在我有另外一個身份,人家說我是公共知識分子,我經常抨擊一下這個,抨擊一下那個。在這個時代老是抨擊別人,你要不保持住曝光度,就很有風險。本質來講我是比較排斥電視,現在跟電視的合作是不得已。』郭敬明也說,現在幾乎拒絕所有電視的邀請,不做主持人也不做評委,偶爾上電視,也是為宣傳新書,但前提是談自己,或者談自己的作品。對於作家而言,做電視節目跨度太大,自己一不擅長,二不愛好。
馬家輝說,他並不會刻意拒絕電視節目,這『就像是跟朋友聊天,看我的心情、體力等等,最後的選擇標准很簡單,我老婆批准的我就去,否決了我就不去。』有一次沈星邀請他上節目,老婆不讓去,因為『沈星長得太漂亮』。此外有時候上電視會遇到『大剪刀』,被剪去很多內容,他也表示『沒有影響,因為我基本不看電視』,況且『不要說什麼剪刀不剪刀,我在大學教書,講了半天,學生聽了什麼我們也控制不了,他們有沒有聽錯我也不知道』。
畢淑敏對上電視表現得也比較寬容。她認為,重要的是要『發出聲音』,到電視臺是為了分享自己的思考,這一點和寫書很像。『我原來學過心理學的碩士和博士課程,對中國的民眾來說重視自己的心理健康是非常重要的。』她說,『我會有選擇地上電視,不會全面抵制』。
畢淑敏:出版和寫作是一個神聖的事業
『中國的讀書走到今天,出現很多描述的詞匯,比如說淺閱讀時代、網絡時代,微博用140個字的方式改變了我們的寫作,讀書不敢說走下坡路,但是卻沒有越走越好。連讀一本書都成為奢侈的時代,怎麼提昇整個民族對讀書的信心?』對於主持人拋出的這一問題,劉瑞琳認為,『如果這個時代整體的狀況不改變——其實很多場合都是名利場,很多事情都是急功近利——圖書也不樂觀。』
但其他嘉賓則提出了反對意見。陳亞明就認為讀書風氣在這幾年有較大進步,『好書出來有很多人閱讀,不管有多厚』。
『我基本覺得閱讀時代是前所未有的那麼好,我們一定是比以前更多的人讀更多的書,而且網絡互相交流得更深,很多人擔心淺閱讀,我不認同。』馬家輝對陳亞明的說法表示了支持。郭敬明則認為,當下不應當簡單地劃分淺閱讀、深閱讀,而是需要有人努力培育年青一代的閱讀習慣,不管是淺還是深的,隨著人生閱歷的增加,讀者可能會逐步轉向更有深度的東西,但『人小時候不讀書,到了30歲還是不讀書』。
『我不相信所有的人都會愛讀書,但是我相信有一些人永遠會愛讀書,我寫作要求自己盡全力寫我認為值得和別人分享的好書,我不希望為了商業的利益。我想出版和寫作是一個神聖的事業,作為寫作者我好好寫書,作為讀書人能夠讀到好書,這就是我的期望。』畢淑敏說。
中國圖書
模擬招標會
席間,主持人拋出了一個問題,請四個作家每人說一本即將出版的書,再請四位出版人士每人認購一本。
畢淑敏說:下一本書是散文集。寫作有時像蒸饅頭,先要發面很久,而且要醒發,揉好面後把裡面空氣趕出去,在這個過程中發得不夠還要繼續等。所以我的散文整完之後還要放一下,然後看一下,把不好的修改或者是剔除出去。出版方不能催我,如果老催我心就毛了,所以如果不是你們突然襲擊,我不會告訴他們我有散文集。
張鳴說:挺沒准,每年雜文和隨筆會構成一本書,今年我想做關於『張勛復闢』的書,但是現在的資料收集非常困難。
郭敬明說:我下一本書是《絕跡》,以後還想寫一個中國的鬼故事,中國一直有自己的神話,包括封神榜等,但是現在很多年輕人已經不知道中國的傳說了,如果有一天我有知識儲備和精力,我希望寫一個中國的鬼故事。
馬家輝說:我想寫一本書叫《我的白癡網友》,我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網友,也有一些很白癡的網友,或者書名也可以叫《我的網友是白癡》。
四位作家的書出來後,出版人士開始積極認購。其中張鳴的《張勛復闢》最熱,四位出版人士都想認領。陳亞明除了認領之外,還說了許多推廣的手段。而劉瑞琳說,除了郭敬明的書不熟悉,沒法選之外,其餘三本都想選。尚紅科也選了張鳴的書,他的競爭演說是:『我知道張鳴老師寫這本書是什麼意思,這是一個很好玩的話題,而且有時代感,我們會做得很好的。』而華楠最懊惱的是:『認了也不算數,如果算數我想全認。』不過最後他說:四位作家中,對我來講,郭敬明的書和我本身比較接近。
郭敬明:
不管是『明星作家』還是『作家明星』,
都是作家,是以他的文本征服人。
毋庸諱言,出版社如果能籠絡到一批『明星作家』,對於經營和效益很有可能會帶來不小的促進。但相較這外部的光環,作家和出版人們更看重作家和作品的內在品質。郭敬明說:不管是『明星作家』還是『作家明星』,都是作家,是以他的文本征服人。『我相信比我好看帥氣的男演員不少,他們寫出來的東西會成為圖書界的談資和趣聞。如果你只是好看,但是文筆不行,大家只需要看你的照片就行了,你寫的書就沒人看。』更何況『很難界定現在的明星意義在什麼』,文化追求不是僅停留在娛樂階段,『如果我不是生在這個時代,看到海明威也會尖叫』。在重視文本的前提下,『你怎麼穿,這跟每個人性格,所處的行業、位置以及時代背景有關系,並不代表這個作者怎麼樣』。陳亞明也認為,作者的知名度高低和作品本身的內容直接相關,如果內容能夠打動讀者,或者能給大家帶來思考,這樣的作品會對作者本身的明星度有很大提昇。反之,即使有很花俏的包裝,也不一定能對讀者產生很大的影響,『當然他成名後,內容好會取得更好的效果。我覺得在資訊特別發達的當今,出版社有了好的作品,一定程度的包裝、一定程度的推廣還是非常重要的。』
華楠:
把作家和明星聯系在一起並不會看到一些新的東西。
華楠認為,『把作家和明星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並不會讓我們看到一些新的東西。我更多地是作為出版人從工作的角度出發,更多地是從作家的品牌化考慮,當我們推一個新作家,或者是持續做以前作家的推廣工作時,我們更多考慮這個品牌有沒有擴大受眾的可能性。事實上一個作家的穿衣打扮也是品牌的一部分,就像畢淑敏老師的素面朝天,還有郭敬明老師的一絲不苟,這都是兩個作家品牌包裝的方式——有一些可能是人為的,有一些可能是自然而然的。』
『我們公司的書是比較嚴肅,偏學術,我們作者大多數是學者。對於我們來說,有限地使用商業手段,把書裡面有可能和作者產生共鳴的東西拉出來,其他的過度使用就不太合適。』尚紅科也表示。
鞏一璇/文
書評人小寶:圖書市場恢復到『正常的低水平』
三屆中國圖書勢力榜,小寶作為『全勤』出席的評委,對於這個活動一直評價未變:『沒什麼偏見,立場獨樹一幟,比較中立。』
相較於其他地區舉辦的圖書活動,小寶說,大部分評獎的專家立場都太過鮮明,獲獎的名單也大同小異,『而廣州日報的這個活動對市場反映的權重比較高,很真實地反映了去年閱讀市場的基本狀況。其他媒體評選的獲獎名單,反映的是他們邀請的專家評審的讀書趣味,而廣州日報反映的是整個市場。』
向來語出驚人的小寶對於這兩年閱讀市場的定論也頗具意味:『我現在去書店買書,挑到的書只要不是很壞的書,就已經及格了。但也不能說圖書市場糟糕,是恢復到了一種「正常的低水平」。就像我以前去吃飯,我會期待吃到海鮮、鮑魚、松露或者魚子醬,但現在所謂的好書,可能最多就是個大排檔的水平。但是呢,它沒有地溝油,沒有三聚氰胺,沒有蘇丹紅,就算已經可以了。』
明星作者是過眼雲煙
在本屆獲獎名單中,明星作者也是格外引人注目的話題,央視主持人朱軍、『非誠勿擾』的樂嘉等都是明星作者的典范。說到頗受爭議的名人出書熱現象,自稱『純粹讀書人』的小寶的看法是:『名人出書是個很簡單的事兒,因為他們出的書有保障,起碼不會賠本,如果作者的要價不是太高的話,總會有些粉絲來捧場。但這類書肯定就是過眼煙雲,鬧騰一陣也就算了;而且名人本身也是過眼煙雲,他的節目不做了,或者知名度往下走,那他們的書也就沒價值了。雖然全世界的圖書市場都會做這樣的書,但中國的出版商卻是把書籍當作一種快速消費品在做,就看「第一刷」的好價錢,然後就結束。』
做暢銷書更要做長銷書
談及在非文學類獲獎名單中讀者投票數最高的書籍《史蒂夫·喬布斯傳》,小寶說這是他唯一推薦的一本書籍。雖然是評委的身份,但小寶對於評委的權威並不在意,他說,其實專家推薦的書,也不見得是真的好書,就是他們自己喜歡的書。
而對近幾年來在圖書市場表現最搶眼的民營書商,愛書如命的小寶提出的建議是,『希望他們做點長銷書,不要只著眼於暢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