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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皮爾伯格的《戰馬》雖然在奧斯卡頒獎禮上顆粒無收,卻絲毫不影響我走進影院一睹爲快的心情。壯麗景色,動聽音樂,大背景下的小角色,愛、溫暖、堅韌、感恩、團圓……《戰馬》有着很典型的美國範兒。但這些,坐進映廳前已經“看”別人說了太多,輪到自己觀影,反而“因爲沒有意外所以沒有驚喜”了。兩個多小時看完,印象最深的是戰馬喬伊,它的臉、它的眼、它的神、它的情、它的撒歡尥蹶、它的驚恐狂奔。
馬和牛一樣,都是忍辱負重的典範。但你不能認爲馬和牛就沒有脾氣沒有情感。十歲那年,我偶爾進餐的那家食堂從農民手裏買了一頭活牛,條件是農民必須負責對牛進行宰殺……我看到,農民,磨刀霍霍卻無聲抽泣;黃牛,低頭待宰卻大滴掉淚。那一幕,我被深深震撼,至今不能遺忘——我想說的是,如果你近距離凝視過一匹馬,仔細觀察過它的眼神,你會發現,霸道、憤怒、暴躁之類“負面”詞語基本與它無關。雖然也許這匹馬打小不聽話、一直難馴服,但馬眼睛裏流露的,依然也只有溫柔、無辜、善良、無助,最“冷”不過哀怨和無望,就像喬伊。
所以對《戰馬》,我特別喜歡在藍天或黛色山巒相襯之下,喬伊單獨的或者和他的主人在一起的各個角度的臉部特寫,在這些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鏡頭裏,喬伊的各種眼神都有打動人心的力量。當它的同伴,那匹黑駿馬腿部有傷撲通倒地,掙扎、閉眼、嚥氣,喬伊的眼裏,有大滴的淚水滾落……一剎那,我眼前出現了十歲時見過的那頭牛。喬伊如果是一匹普通的馬,一場戰役就被擊斃了,那它的故事完全沒什麼可講。偏偏喬伊生來不平凡,當坦克隆隆駛來,進退無路,喬伊突然飛身跨越坦克狂奔,終被鐵絲蒺藜纏身而倒地喘息,那一段漫長的鏡頭,拍得實在漂亮,卻也拍得叫人幾乎不忍看。我不能想象,假如喬伊的主人目睹這殘酷的場景,該會是怎樣的心痛至碎……好在戰爭結束,斯皮爾伯格給了喬伊一個溫情脈脈的結尾——回家,和主人一起回家。
戰爭是人爲製造的,人性是天然生成的,無論戰爭如何生靈塗炭,也摧毀不了愛。人與人之間的愛是這樣,人與馬之間的愛也如此。喜歡這樣暖意融融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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