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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真樓傳奇
武漢第一家照相館,是1872年一位廣東人在漢口黃陂街附近回龍寺開設的榮華照相館,此後一位日本人在武昌黃鶴樓旁也開了一家照相館。
這時,一個聰明的湖北人嚴添承登場了。嚴添承專在武昌黃鶴樓附近以賣字畫為生。他看日本人的照相館生意紅火,便萌發了棄畫從影的念頭。他設法在日本人的照相館隔壁租下一間房屋,想通過這間房子板壁的縫隙偷學技術。怎奈人家防范甚嚴,無從窺視。於是,嚴添承只好以教日本人學習中國畫為條件,向他學習照相技術。其他手藝倒容易學到,只是顯影藥的配方這項關鍵技術,日本人不肯傳授。嚴添承趁日本店主不在的時候,暗中先把幾種藥的數量稱一下,等日本人配過顯影藥以後,再找機會把剩下的藥重量稱一下,根據所少的份量來求得一個完整的藥方。嚴添承就這樣偷偷學藝,在全部技術掌握無誤後,於1881年投入本金200元銀元,在黃鶴樓旁開設顯真樓照相館。
事業穩定後,顯真樓又得貴人相助。此人乃清末湖北教育界的風雲人物梁鼎芬。梁鼎芬原為湖廣總督張之洞的幕僚,主管湖北教育。一個偶然機會,顯真樓為梁鼎芬拍攝了一張全身肖像,陳列於櫥窗中。梁鼎芬對這張個人肖像大為滿意,認為顯真樓的肖像成像清晰、形神兼備,技術上乘。
當時湖北的大中小學堂集體照片和單人照片是必不可少的,這些照片梁鼎芬規定都必須在顯真樓拍攝。一時間,顯真樓的照相業務無人可及。
此時的顯真樓,有一幢新建四層樓房,僱工多達30多人,積累的資金高達10萬銀元以上。
浪漫品芳
就在顯真樓成功之時,『品芳』也悄然起步了。品芳的創始人李炳聲是江夏人,14歲時在一家印字館當學徒。20歲左右時,他跟隨父親,在黃鶴樓一帶開了一家小型照相館,賺了一些錢。
1914年,25歲的李炳聲在漢口最繁華的民生路路口創立了『品芳照相館』,招牌純銀制作,相館四層樓高。
由於地理位置好,再加上投資大,吸引了不少的顧客。每月盈利在萬元以上。他又出高薪聘請最好的機師。並且花重金把店裡裝修一番,店內共分三個照場:二樓照場是接待一般顧客,設有普通茶點;三樓是高級照場,專接巨商富翁、軍政要員,設有上等茶點和蓋碗茶;四樓照場是專供團體照。
李炳聲每天最早到店裡,除了查看學徒打掃店堂內外衛生以外,他還會從一樓檢查到四樓,每道工序都要過問,親自看有問題的底片,哪道工序出了問題,就將責任追究到人。李炳聲要求,如發現職工與顧客爭吵,輕則批評,重則解僱。每一筆生意都會嚴格按照與顧客達成的協議辦理,規定取像時間,絕不會出現逾期。
當時的商會會長賀衡夫親自送了一塊寫有『領導有方』四個大金字的牌匾,掛在品芳的店堂正中,極大提高了李炳聲在同行業中的地位和聲譽,一時間,品芳照相館成了同行中的佼佼者。
關於『品芳』還有一段軼事:1929年春,留學歸國、當上湖北省財政廳長的吳國楨路過中山大道民生路口,見品芳照相館的櫥窗內掛有一少女照片,楚楚動人,吳對她情有獨鍾。吳從照相館老板口中探聽到,此女為漢陽鐵廠黃廠長之女黃卓群,就讀於上海中西女校。吳國楨當即央求做生意的哥哥吳國炳為其牽線。於是兄嫂利用黃卓群放假回漢之際,在漢口美國海軍青年會設宴,以酬答黃廠長的支持為由,促成二人相見,兩人一見鍾情。1930年春,吳國楨和黃卓群在漢口租界教堂舉行婚禮。1932年,29歲的吳國楨出任漢口市市長,政聲頗著。
解放後,品芳的命運,可謂一波三折。
品芳由於技術力量強、在業內有影響力,雖然當時漢口有『啟新、國泰、鐵鳥、時記』等四大著名照相館,『品芳』卻地位超然,到60年代,它已經在負責江漢區十三家照相館的總核算了。
1983年,商業部以品芳照相館為依托,成立了武漢照相技術培訓基地,為全國四大基地之一,投資五十萬元面向全國招生,總共培訓了13屆,共培養出500餘名優秀的照相技師,從此全國各地都有了品芳人的身影。
此時,武漢的照相館都很繁榮,時人公認;『品芳、啟新、礄口三家照相館擅長人像藝術照;人民照相館擅長老人和兒童照;大橋照相館和中山公園攝影社善於拍照風景照;顯真樓照相館的團體照照得好;武漢照相館善於拍劇照和結婚照;虹橋照相館擅長花色照;解放照相館則設有立體燈光布景,備有彩色服飾,擅長彩色膠卷拍照。』
不過很快,新的變局就要來了。
1988年,藝術婚紗照興起。臺資港資的大型影樓不斷開辦,並向連鎖店拓展。老牌照相館強調『五光三調』,拍出人的精氣神來,在化妝和造型上就顯得有點遲鈍、老派;而臺式照相卻有專門的營銷小姐和化妝師,又會設計各種POSE,嫵媚動人;後期的ps更是迎合人們希望年輕漂亮、追求完美時尚的心態。臺式照相帶來的衝擊是前所未有的。
踉蹌中,老牌照相館們紛紛迎來了自己的黃昏。他們無一例外地走了相似幾步:不景氣-承包-不景氣-改制-不景氣。
2000年,顯真樓將位於中華路路口的500多平方米的總店出售給一家私營企業,自己則遷移至水果湖步行街的分店繼續營業。店面雖然狹小,招牌上『顯真樓』三個白色的繁體大字卻格外顯眼,據說這三個字出自清末一位進士的手筆,百年未變。
『品芳』也還在,在今天的武漢市解放公園路上,還有自己的回頭客。
經過百年的淘洗,兩家老店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原點。
文/記者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