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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前,河北省邯鄲市鮑清芳的小女兒因為醫療事故意外身亡,為討說法,她成了當地有名的『上訪戶』。如今,鮑清芳卻成了河北省南和縣人民法院的一名義務調解員,她的『鮑大娘調解室』成為南和法院的一張名片。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位老人內心發生了如此巨變?又是怎樣的機緣,讓一位上訪人成為法院的朋友?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與法律精神結合之下的調解,是一段什麼樣的傳奇?
去年冬天,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抹著眼淚來到『鮑大娘調解室』,進屋就給鮑清芳跪下了。坐在旁邊的一個婦女幫著鮑大娘把老人攙扶起來,開導起老人來。這個婦女叫王現敏,也是來告狀的,在調解室待了一段時間,不自覺地當起鮑大娘的『助理調解員』了。
隨著鮑清芳在縣城裡名聲日隆,找她的人什麼樣訴求的都有:讓她調家裡糾紛的,讓她評理兒的,還有一些信訪當事人和准備上訪的,來找她取經。去年初,王現敏是慕名而來的。43歲的王現敏家住南和縣城東15公裡東任城村,說話語速很快,一開口鼻翼兩側就凹進深深的兩道皺紋,眼淚隨時會順著那裡淌下來。
王現敏因為一起案子的信訪,曾連續幾個月,幾乎每天跑到法院守著,一待就是一晌。幾年前,村裡欠下她4400多元錢,村委會調整了,新班子卻不認這筆賬。這筆錢加上利息對她的家庭來說是一筆大錢,生活困難的她來到法院打官司,法院判決她勝訴,但村委會仍然不給錢。
王現敏天天去找法院催執行,卻因為村委會強烈抵觸,執行一時陷入困境。『鮑大娘調解室』那裡就成了王現敏歇腳的地方。一開始,她一進屋就跟鮑大娘哭訴自己的不幸。後來,她漸漸對屋裡擠滿的那些人身上的事兒發生了興趣。
比如來這裡的多是老人告兒子不養老。她學起鮑大娘的樣子倒上水說:『咱不哭,先喝杯水,把你兒叫來,我給你管管。』對著那些晚輩,一通訓一通哄又是一通講道理。她發現鮑大娘懂老人的心,又通鄉親的理兒,最後總是把年輕人說得心服口服。『到中午飯點兒,鮑大娘還經常從法院餐廳拿吃的給老人。』看著看著,她自己也逐漸平靜下來,再來鮑大娘這裡也不哭了,還幫著鮑大娘倒水、勸那些人。
有個85歲的老婆婆,一進調解室,撲通跪地上了,滿臉眼淚哭著說:『俺兒不養活俺,俺不能活著了。』長期在調解室待著的王現敏已經習慣這個場景了,跑去和鮑大娘把老婆婆扶到座位上,老婆婆在那裡哭了一晌,半天纔說明白,她家有五個兒子和一個閨女,都不願養她。第二天,老婆婆的兒子纔來法院,鮑清芳生氣地先訓開了:『你娘這麼大歲數了,你們不養活,丟人唄,在村裡咋混呢?』幾個兒子互相推。鮑大娘勸他們回想:『你小時候咋長大的呀,老人這麼大歲數了,你們成家立業了,不管?你們孩子還看著你們學呢。』最後,幾個兒子啥也說不出來了。鮑大娘和法官又去了一趟他們村裡,叫上村乾部,一塊把事兒弄清了,還寫下協議,兒子們每個月供糧食供錢,老人要看病怎麼辦,都說好了。
王現敏跟著鮑大娘一起把事兒調成了,辦好了,她也跟著高興了好幾天。她還幫著鮑大娘調過四五起糾紛。每天聽著、做著這些事兒,她也受教育了,現在回到家,做了好吃的,總惦記著給公公婆婆端過去。
後來,在鮑清芳的協調下,王現敏拿到了村委會的欠款。但她還是惦記著鮑大娘,覺得鮑大娘做的事有意義,自己要是騰出空來,也要去幫著做些什麼。
像王現敏這樣的人不止一個。在『鮑大娘調解室』的牆上,有兩面錦旗被刻意掛在一起,這是一起案件的雙方當事人分別送的。其中一名當事人叫要紅喜,因為和同村人的糾紛,鬧了足足三年沒有解決,後來經過法官調解好了,看到鮑大娘調解做得風生水起,他多次提出要到法院來做調解員。
宋艷是一個剛過20歲的女孩,是南和法院現在給鮑大娘配的助手。剛參加工作一年的她,第一次見鮑清芳時還問院長:『我叫她奶奶還是大娘?』她跟在鮑大娘身邊,覺得大娘是走到街上都會撿『事兒』回來的人。她跟著鮑大娘學了不少跟人打交道的學問和道理:『大娘見不得別人委屈,有時人家給她講案情哭了,她也跟著哭。大娘現在名聲可大了,我們村的人都知道她。』
自打住進南和法院,鮑清芳就成了南和法院所有乾警的『鮑大娘』,守在身邊的法院乾警們,都親近她、愛戴她,同時呢,也有點怕她,因為這個老人,眼睛裡不揉沙子,對誰都不講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