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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尼赫魯曾把印度打造成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卻沒有在他自己的國大黨內建立起民主制度。國大黨內部並無更多民主,有的只是對尼赫魯—甘地家族的一味奉承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唐璐發自北京在印度人眼中,印度自獨立以來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掌管在尼赫魯—甘地家族手中,這本身就是一個傳奇。而今年41歲的拉胡爾·甘地恰好屬於這個顯赫政治王朝中的新生代。他的外曾祖父賈瓦哈拉爾·尼赫魯是印度首位總理,祖母英迪拉·甘地是印度首位女總理,父親拉吉夫·甘地曾是印度最年輕的總理,母親索尼婭·甘地則是目前執掌印度的國大黨主席。
與其先輩不同,拉胡爾從2004年開始步入政壇就被各種質疑所包圍。爲了證明自己作爲印度未來領袖的能力,他選擇以尼赫魯—甘地家族的故鄉北方邦作爲突破口。瞄準被譽爲“2014年印度大選半決賽”的北方邦2012年議會選舉,拉胡爾試圖通過自己的草根競選策略來重振國大黨士氣。
自今年2月份北方邦議會選舉拉開帷幕以來,人們一直關注“拉胡爾因素”能否發揮作用,使國大黨擺脫20年多年來在這個有着2億人口的大邦徘徊的政治迷茫狀態。
然而,3月6日公佈的北方邦議會選舉結果表明,國大黨獲得的議席遠遠低於預估的40—60席,僅27席,在該邦四個主要政黨中排名末位。
印度政治分析家維諾德·梅塔說,“不能僅僅把這視作拉胡爾的失敗,而應解讀爲尼赫魯—甘地家族影響力的失敗。
甘地姓氏留不住國大黨“粉絲”
沒有在北方邦議會選舉中得到更多選票倒也在國大黨意料之中,而最讓國大黨震驚的莫過於它在尼赫魯—甘地家族三個家族傳統選區落敗。或許是出於對尼赫魯—甘地家族的熱愛,無論舉行全國大選還是邦選舉,也無論哪個政黨在北方邦執政,這三個選區——萊·巴萊伊、阿梅提以及蘇爾坦普爾,選民都會毫無二心地效忠國大黨,因而被視爲尼赫魯—甘地家族瑰寶的象徵。每逢5年一度的印度全國大選,尼赫魯—甘地家族都會派家族成員或者家族的朋友到這裏競選。
目前,拉胡爾是阿梅提選區的議員,索尼婭·甘地是萊·巴萊伊選區議員,蘇爾坦普爾則由尼赫魯—甘地家族分配給其家族朋友桑亞伊·辛格。然而,就是在這樣原本屬於囊中之物的邦議會選舉15個議席中,國大黨竟然在巴萊伊和蘇爾坦普爾滿盤皆輸,只在阿梅提選區中得到2席。
其實,早在這次選舉之前,許多印度媒體便在阿梅提等選區發現尼赫魯—甘地家族影響大不如前的種種跡象。
當拉胡爾在阿梅提向選民表示,“北方邦正在變成一個我的家,而阿梅提卻是我的第一故鄉”時,一些村民卻高呼“你背叛了我們”。他們拒絕拉胡爾的妹妹普里揚卡有關支持他哥哥的呼籲。一些印度媒體諷刺道,縱然拉胡爾和普里揚卡擁有令人嫉妒的甘地姓氏,但看來也難以吸引選民了。一些印度人則再次對尼赫魯的甘地家族中的甘地姓氏的由來追根尋源。
國大黨內曾一味奉承甘地家族
雖然拉胡爾在選舉結果公佈後立即表示要對國大黨選舉失敗負責,但公道地說,自從2004年當選爲阿梅提議員後,拉胡爾就在刻意保持低調,他沒有去追求成爲一個內閣部長,而是積極組織青年國大黨成員,試圖重建國大黨的基層組織。
很多人說,當年尼赫魯曾把印度打造成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卻沒有在他自己的國大黨建立起民主制度。通常國大黨內部並無更多民主,有的只是對尼赫魯—甘地家族的一味奉承。儘管在國大黨外部,拉胡爾是一個經常受到攻擊的軟目標,但是在國大黨內,他卻成爲那些想獲得升遷的人的資源。
或許是想有意避開人們的奉承,同時也想用靠自己的實幹來獲得黨內承認,拉胡爾一直在勤勉地工作,他經常行走在印度北方邦農村,甚至與低種姓“不可接觸者”一起吃飯、過夜,與公衆交流,他的印地語說的比父親要流利得多。
不過,北方邦選舉結果表明,拉胡爾這種“親民”舉動似乎並沒有改變民衆對國大黨長期形成的高高在上的印象。
阿拉哈巴德大學研究員納拉揚指出,拉胡爾與普通人打成一片,這些打破常規的做法爲他在各個種姓和各個階層民衆之間,塑造出一種真誠、專注和有良知的領袖形象。大學教授拉克什曼稱,“當人們看到拉胡爾坐在達利特(指低種姓)的家中時,如同在看一場精心策劃的戲劇。這種結果再次顯示出甘地的名字已經一名不文。”
而印度一些媒體則開始告誡拉胡爾,由貴族階級說了算的民主政治模式在印度已行不通,民主政治既不能變成商業模式,也不是靠着那種今天跑到達利特的家,明天現身到哪個農民家來實現。只有持久性地接觸民衆才能產生說服力。
甘地家族的魅力已成爲過去
無論印度人如何看待拉胡爾的鄉村接觸計劃,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即“拉胡爾改變了印度的整個政治話語,特別是在北方邦地區。這點他與其父拉吉夫完全不一樣。”
拉吉夫·甘地在1984年英迪拉·甘地突然遇刺身亡之下開始擔任印度總理,他先後執政5年,1991年遭刺殺,在這之後的尼赫魯—甘地家族再沒有人出來掌舵。而隨着國大黨力量江河日下,特別是該黨在1996年的全國大選中失去在中央的半壁江山後,黨內更是人心渙散、山頭林立。面對尼赫魯—甘地家族幾代人曾爲之獻身的國大黨的困境,索尼婭作爲這個家族的掌門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終於,一直甘當家庭主婦的索尼婭忍着失去丈夫的痛苦,在1997年5月宣佈以基層黨員身份加入國大黨,邁出步入印度政壇的第一步。2004年,她率領國大黨披掛上陣,靠着尼赫魯家族魅力,國大黨意外地贏得大選。
印度國大黨資深元老艾亞爾曾經就此發出感慨,“從1991年到1998年,在這7年時間由於沒有尼赫魯—甘地家族的人出來領導國大黨,我們變得衰弱凋零。直到索尼婭·甘地出任黨主席後,國大黨纔開始重生。”艾亞爾的話恰好可以印證這樣一種看法,即國大黨的命運與尼赫魯—甘地家族的表現交織在一起。
儘管國大黨依然希望靠着尼赫魯—甘地家族的魅力繼續恢復昔日的雄風,但這或許已不現實。當年,尼赫魯、英迪拉執政時,國大黨擁有非常雄厚的社會支持基礎,如今的尼赫魯—甘地家族成員則要面對來自各方面的挑戰:地方政黨已經坐大並站穩腳跟,右翼印度人民黨一直虎視眈眈,而國大黨卻早已失去昔日那種在印度政壇上絕對優勢,無論在中央還是地方執政,國大黨都不得不倚重地方政黨。曾撰寫了一本關於國大黨專著的印度政治記者基德瓦伊指出,由於政治環境已經發生變化,因此對於拉胡爾來說,他再也不能像尼赫魯那樣做夢想家,也不能像英迪拉那樣做個實幹家,他必須變得更近務實,爲其本人以及國大黨制定一份不同的路線圖。
即便如此,僅靠尼赫魯—甘地家族來振興國大黨似乎也是一件相當艱鉅的任務,畢竟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如今印度人對於尼赫魯—甘地家族的迷戀早已淡泊。正如印度中央邦前首席部長烏瑪所說,國大黨必須認識到尼赫魯—甘地家族的魅力已經是過去,它不能再把拉胡爾看做上帝或者忠誠於尼赫魯—甘地家族,而應該考慮效忠國家。
筆者在印度網站上也讀到大量表達對尼赫魯—甘地家族看法的留言。其中一個留言讓人印象深刻,“國大黨領袖從來沒有勇氣敢於向尼赫魯—甘地家族挑戰,這點非常不幸。其實,尼赫魯—甘地家族的魔力正在終結,爲什麼不呢,公衆現在只相信辛勤工作的人而不是某一個單純的家族”。
新聞縱深:此“甘地”與“聖雄甘地”無關
準確地說,尼赫魯—甘地家族應該叫尼赫魯—費羅茲·甘地家族。費羅茲·甘地是尼赫魯的女兒英迪拉·甘地的丈夫,其宗教信仰爲襖教(一種發源于波斯的宗教)。費羅茲·甘地的英文全名爲費羅茲·加汗吉爾·甘地(Feroze Jehangir Ghandy),雖然都叫甘地,但費羅茲與印度著名的領導人聖雄甘地(Gandhi)並無任何血緣關係,其姓氏的英文拼寫Ghandy也與老甘地不同。直到現在印度一些出版物上仍然可以查到費羅茲的甘地姓氏寫作Ghandy,而不是用的現在比較普遍使用的英文寫法Gandhi。
至於費羅茲的甘地姓氏Ghandy最終如何變成Gandhi,很多人認爲這是出於“政治原因”。不過,迄今無論官方還是在正式出版物上都無從查證有關說法,只是在印度民間流傳着多種版本猜測。其中一種解釋爲Ghandy原來的寫法既可以是Gandy ,也可以寫作Gandhi 。
還有一種比較流行的版本,是說尼赫魯當年不同意英迪拉與費羅茲結婚,爲了讓費羅茲放棄這門婚事,尼赫魯致信聖雄甘地請求他說服費羅茲,但聖雄甘地與這兩個年輕人長談後決定支持這門婚事,並決定收養費羅茲,這樣後者就有了一個Gandhi的姓氏。無論何種解釋,無疑甘地姓氏給印度的這個第一政治家庭帶來了諸多紅利。因爲每當人們看到甘地這個姓氏,便會聯想聖雄甘地,甚至一些印度人也會經常問起甘地家族是否與聖雄甘地存在血緣關係。(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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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中國經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