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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晟
每當看到我的同齡人甚或比我還要大許多的人陪同父母一起散步,一同聊天,或者一塊聚餐的時候,我的心頭就情不自禁的涌上一種酸楚的感覺。不知不覺母親離開我已經四年多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佔據着我每一晚的夢境。
母親一生勤勞,一生清貧。原先在生產隊時,雖然不分白天黑夜的幹活,但依然不能解決溫飽。自從聯產承包到戶後,父母不但把水地旱地全部種上莊稼,而且在自留山上挖掉茅草種上穀子,讓全家人吃上了飽飯。隨後幾年,家裏又蓋起了新房,娶來了嫂子。就在母親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父親卻因患病醫治無效去世。那時我正上大一,高昂的學費書費生活費以及家庭的擔子壓在了母親身上。看着年逾花甲的母親起早貪黑爲我掙學費和生活費,我於心不忍,想退學,可母親卻說我從小身體就弱,幹農活不適合我,上學是我唯一的出路,只盼我能早點畢業,找個穩定的工作。那時,我就想,我畢業後一定讓母親過上好日子,可是直到她老人家去世,這個願望也沒有完全實現,這成爲我永遠的痛。
母親的節儉是出了名的,有時甚至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在我上高一臨近放暑假的前一段時間,臉上長了一個癤子,校醫爲我做了手術,叮囑我要每天按時換藥,並適當吃一些消炎藥,否則傷口可能癒合不好。放暑假後回到了村裏,由於衛生條件所限,無法按時換藥,我就到鎮裏拿了5塊錢的消炎藥回來。母親知道後非常生氣,大呼上當受騙,對我橫加指責,說我不知道節儉。我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心中無限傷感,認爲母親看錢比看我還重要,直到親眼目睹母親身上發生的另一件事之後,我才釋然了。高二的時候五一放假,我乘長途班車到鎮裏下車,然後步行回家,恰巧路上碰到同村的人,“家裏給你拍電報了吧,正好回去能見上你母親一面。”同村人跟我說。“怎麼回事?”我問道。他告訴我,“你還不知道啊,你母親病重的很厲害,快回家看看吧!”我一路小跑回到家裏,看到母親靜靜地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臉色灰暗,全身浮腫,昏迷不醒,一名村醫正在爲她輸液,能不能醒過來誰也不知道。原來,母親得了重感冒,卻不捨得花錢看病,從鄰居家借來一顆幾年前自採的中藥材,自己熬藥喝,引起了藥物中毒。
從小母親對我偏愛有加。1998年我結婚時,哥哥代表全家爲我送來了500元錢,我很是感激。一年後回家才得知這錢是母親從一個親戚那借來的。我深知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也只有母親會不離不棄。我多麼渴望通過我的努力,能讓母親過上好日子,可是現實又是那麼的殘酷,工作的顛沛流離,收入的不穩定,結婚生子,購房貸款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都市雖大卻不能爲她老人家爭來一席之地。我常想如果有來世,母親千萬不要選我做兒子,因爲我真的無能爲力讓她過上好日子。
母親匆匆忙忙地走了,第一天晚上睡下後,第二天早晨就再也沒有醒來。沒有住一天的院,沒有花一分錢的醫藥費,母親靜悄悄地走了,留給我的是無盡的思念和心痛;母親孤孤單單地走了,走時沒有一個親人守在她的身邊。我感到天要塌,地要陷,人常說,“家有一老就是一寶”,可我的寶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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