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的老家位於北京西,靠近一座小山,是僅有百餘戶的普通的小農村。母親在2003年不幸病逝,享年九十高齡,母親雖然離開我們近九年的時間,但母親的潛心奮志,勤勞質樸和拼搏的偉大精神,已經深深地熔鑄在我的腦海裏。
我的家有兄妹四人,我排行老大,我和小弟都是大學畢業,我是村裏到距村十五里外的中心小學讀書的第一人,也是本村讀初、高及大學的第一人。大妹和小妹都是中等專科學校畢業,同時都有了很好的工作安排。我們兄妹四人,在當時的情況下,能走出農村,變爲城裏人,這對我們這個小農村來說,不僅是第一家,而且是天大的喜事。本村胡姓家族都以我家爲榮。人人都誇我們這個家,個個都稱讚我們的母親。其實我家在解放前是很窮的,土地改革時定爲貧農。此時的父親在外地學徒或打零工,只能維持自己的生計。母親帶着我們兄妹四人在家務農。我和大妹出生在解放前,小弟和小妹生在解放初期。就是母親這樣一個三十多歲的小腳女人,帶着我們在這個普通的小農村艱難地度日。
我們村在京北,一條鐵路從村東通過,在解放戰爭時期,鐵路東爲敵佔區,路西爲解放區。我家住在敵佔區。在朦朧的記憶裏,幾次聽母親說,解放區如何分土地,如何好;因爲我的姥姥家就在解放區。記得一個寒冬的深夜,天上不時飄着小雪。母親揹着家裏僅有的一牀棉被和一些衣物,我揹着大妹,趁着黑夜,我們就奔向瞭解放區。當我們正準備穿越鐵路時,遇到了幾個巡邏的國民黨僞軍,當時就把我們孃兒仨扣住了,母親一邊說好話,一邊哭。我和大妹也嚇得哭起來。大約一個多鐘頭,僞軍才放我們過去。十幾里路,漆黑的夜,我們相互攙扶着,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直到天發亮,纔到瞭解放區的姥姥家。到了解放區後,母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經常給我們講游擊隊和八路軍的故事。此時的母親經常一夜一夜的不睡覺。我多次睡醒,還見母親在小油燈下做針線活。後來才知道母親是給八路軍做軍鞋。在婦女中,母親做得最快、最好,一夜就能做一雙鞋。在解放的時候,我才知道母親曾多次被村裏評爲支前模範。
母親雖然出生於舊社會,但她年輕時卻能熟背《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三本小書。她深信,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只有讀書,才能使子女成才,儘管家裏沒有勞動力,生活非常拮据;儘管村裏不時有人嘲諷母親,然而母親卻堅持自己的信念。就是母親這種潛心奮志,就是這種堅持,就是這種勤勞和拼搏,我們兄妹四人,纔沒能因此而中途輟學,才能得到自己希望的工作前程,也爲國家做出了應有的貢獻。母親有一句名言,即小車不倒盡力推。在農村互助組時期,我們村開始種草煙作物,這種經濟作物很能賺錢,爲了種草煙,給家裏增加收入,供我們上學。然而這種經濟作物的種和栽都是農民集體勞作,也就是組織起來。家裏必須有強壯的男勞力,纔有人願意跟你搭組,然而我們家卻沒有,母親不知說了多少好話,而且承諾能和男人幹同樣的活計。擔水是種煙活計較重的勞動,一般都是年輕的男勞力幹,肩擔百十斤重的兩桶水,還要小跑,十幾天的搭組勞動,母親一直實踐着自己的承諾,咬着牙幹,每天晚上回來,腰腿疼不能動,更不用說上炕了,每天睡覺,都是我們幾個人把母親擡到炕上,母親就是這樣拼搏着。還有一件事,那是合作社初期,我們村的初級農業合作社,實行工分制。母親爲了多掙工分,經常挑重活幹。我清楚記得,當時社裏在村北挖一條灌溉河渠,不論男女,只要能擔土一天就可以記十分,母親身體雖然很好,但不僅年齡偏大,而且還有一雙小腳,然而母親仍選擇去挑土,肩膀壓腫了,母親咬牙堅持着,她的小腳崴了,血泡破了,鮮血和襪子粘在了一起,豆大的汗珠淌下來了,但母親沒有放下肩上的土擔,一個月的河工掙了三百多分。在挖河的人員中只有母親是一個年齡偏大的小腳女人,母親的行爲受到社長的表揚和衆人的稱讚。這就是我的母親,一個偉大的母親,母親的靈魂在我十餘年的求學路上,一直鞭策着我。在我三十餘年的工作日子裏,始終在鼓舞着我。
謝謝!我偉大的母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