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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兆時(左二)和學生們
希望每個孩子都是美麗天鵝
工程師燕兆時辭掉工作自掏腰包辦打工子弟小學
人物
燕兆時,燕京小天鵝公益學校校長,一位四十多歲、白發已經爬上兩鬢的北京男人。以前,他曾是一位工程師,收入不菲。2010年,他接手唐家嶺的一家打工子弟學校,學校裡有兩百多名外來務工人員的孩子。乾了一年,他自掏腰包,賠了15萬元,頭發也白了一半,但他依然堅持著。
語錄
——『當你把一只天鵝放到鴨子群裡,周圍所有人都認為你是鴨子,並且是最丑的鴨子。時間長了,你也會認為自己就是一只鴨子。我們想讓孩子們認為,你本來就是小天鵝。』
——『我們就是一群懷著理想的人,去執著地做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小到不能再小了。』
——『你說不值或者虧了,是從經濟角度上衡量,但是,沒有比教好一幫小孩更有社會效益。』
全校沒有一個『小胖墩』
想去燕京小天鵝公益學校可不容易。從城鐵昌平線生命科學園站出來往北到定福皇莊村,進村後一直向西,跨過一條鐵路,再走到一個路口,纔能看見學校的牌子。
燕京小天鵝公益學校現在有將近300名學生,無一例外,他們全都是外地來京打工者的孩子。燕兆時笑稱,在他的學校,你看不到一個『小胖墩』。這雖然是一句玩笑話,卻也是實際情況。
『來我們學校的孩子家裡都沒錢,沒有嬌生慣養,所以他們的體型都很健康。』燕兆時說。由於是打工子弟小學,『小天鵝』的生源來自全國各地。近三百名學生裡,有一半是跟著學校『遷徙』過來的,另一半學生是這個學期新來的,他們的父母大多是在這個村子裡打工。
『很多孩子跟著父母走了很多地方,最後纔來到這所學校。』正因為此,學生的程度參差不齊,讓燕兆時很頭疼。『以前是「棗核形」,大部分學生成績是中等。現在是「啞鈴形」,幾乎沒有中等生,兩極分化比較嚴重。』
『有的三年級了,連乘法口訣都不會背,有的學生拼音沒學好,會寫卻不會讀。』因為基礎沒打好,一些孩子的學習越差越多。為了讓基礎差的孩子能跟得上課堂節奏,燕兆時組織老師為孩子們進行大規模的補習。然而,補習班不用孩子交一分錢,甚至連教材在內,都是免費的。
曾經輟學的孩子最用功
『小天鵝』的校園是一個大院子,院子中央是個不大的土操場。一有班級上體育課,其他正在上課的老師就要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但即使這樣,還是有孩子不時將注意力投向窗外。
燕兆時說,孩子們雖然淘氣,但在這裡,你看不到大同學欺負小同學的情況,最多是高年級的孩子來告狀,說自己受到了低年級孩子的『欺負』。原來,學校有一條校規,大同學不許和小同學打架,男生不許欺負女生。『因為這一條深入人心了,有的低年級的學生會向高年級的學生「挑戰」,這也算是個副產品吧。』
在『小天鵝』,同一個班級,孩子們的年齡差距並不小。『比如在四年級,有的7歲就跳到了四年級,有的都12歲了也在讀四年級。有的孩子看著像初三的學生,卻還在讀小學。』燕兆時說,這些『大孩子』往往是在來『小天鵝』之前,因為某一年交不起學費而輟學。對於孩子來說,輟學的經歷,對他們影響特別大。燕兆時時常感慨,以前很淘氣的孩子,輟學後回到課堂就像變了一個人,會比一般的孩子用功,也更加懂事。『也許是人經過了磨難,纔會倍加珍惜讀書的機會。』
燕兆時介紹,學校目前一共有八個班級,每個班定員是40人。『這樣就可以看著每個孩子的眼睛講課,與孩子們有更多的互動。』但是在招生時,每個班卻只招38個或者39個。燕兆時說,空著的位置是留給特殊的學生的。所謂『特殊的學生』,是單親家庭或者家庭困難的學生,為避免他們輟學,燕兆時會讓他們免費讀書。
而在『小天鵝』,『特殊的學生』佔到了全校總人數的20%。燕兆時表示,他很痛心孩子們因為種種原因而失學,他希望這些孩子能來他的學校念書,但學校能接受的學生規模又有限,接納不了太多孩子。因為這個原因,有的班級偶爾也會超員。
為請好老師捨得花錢
燕兆時是學校裡唯一一個北京人。雖然家在北三環,但他大多數時間是住在學校的集體宿捨。燕兆時不捨得為自己買一件新衣服,卻捨得拿出最多的錢用於支付老師的工資。『小天鵝』任課老師的工資在2400元左右,班主任的工資則能達到2500元以上。『據我了解,打工子弟學校裡面,沒有比這個數高的。』一位老師告訴記者。
涂老師是一位全職志願者,他告訴記者,很多打工子弟小學老師的待遇非常低,工資一般只有一千元左右,比校工還要低。這樣一來,為了生存,很多打工子弟小學的老師搞起了副業,擺攤做點小買賣。
『不能保證老師的收入,教學質量就沒法保證。』燕兆時說,他接手學校之前,老師的工資只有950元。『留下來的老師都不是圖錢,而是憑著對這份事業的熱愛。』現在,『小天鵝』的老師都是大專以上學歷,甚至還有留學歸國人員,學校的教學質量也有了很大提高。除此之外,支教的志願者隊伍也在壯大。今年,學校新增了國學課,有『新東方』的老師為學生教英語,還有『我愛足球聯盟』的志願者為孩子們上體育課。
然而,給老師發高薪,卻同樣面臨著老師流失的問題。『老師能力越高,跳槽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燕兆時說,現在學校有14名任課老師,下個學期,學校會增加一到兩個班級,目前學校最缺的還是老師。『我們不但對老師的教學水平有要求,最重要的是有責任心。』
這件事是應該有人做
接手學校之初,燕兆時自掏腰包虧本辦學校,第一年就虧了15萬。之後,他的事跡被媒體報道,學校的情況纔逐漸好起來。現在,學校已基本上能夠收支平衡。燕兆時原本是一個志願者,只是利用業餘時間為打工子弟小學上上課。辭掉高薪的工作,自掏腰包辦打工子弟小學,很多人說他是頭腦一熱,他卻說這個決定是理性與感性的結合體。『這件事是應該有人做的,只不過是誰來做的問題。』
打工子弟學校的生存從來就是個問題。正如『北漂』一樣,打工子弟學校也是經常面臨著搬家問題。燕兆時介紹,學校目前的場地是租來的,一年房租19萬,電費也比較貴,每度1.2元。但即使這樣,很多人還是不願意把地方租給學校。
為給學校租到合適的場地,燕兆時寧肯不要『面子』,甚至低三下四求人,卻還是經常碰壁。有一次,為租到房子,他天天到辦公室門口堵人家,結果等了好久纔和房東見了一面,之後就再也沒見著人。『有的寧願讓房子空著也不願租給我們,他們覺得辦學校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有人問我,如果讓你給人家跪下,你跪嗎?我說跪呀,在我這裡,能下跪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燕兆時固執地認為,自己做的事情很值。『你說不值或者虧了,是從經濟角度上衡量,但是,沒有比教好一幫小孩更有社會效益。』他說,雖然這些孩子的父母是賣菜的、收廢品的、掃大街的,但他們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他們一樣。
燕兆時說,他願意和孩子們在一起,所以他一有時間就和孩子們聊天。而孩子們也特別喜歡這位『孩子王』。每到下午,燕兆時就站在院子裡,目送著孩子們放學。在他身後,一排柳樹正抽出新芽……
本報記者王琪鵬文並攝J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