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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兆慶朱子揚70周年婚慶照
○解放初期的朱子揚
屬虎的朱子揚,在度過八個本命年,又跨過兔年、挺入龍年後,終於駕鶴仙去,享年九十有九。
『吹面不寒楊柳風』。合肥的安徽醫科大學教學區和附屬醫院內,楊柳輕揚,懷子之風婆娑。期頤老人和著春之聲遠行,遺愛一如春天般溫馨。
說來話長。作為全國知名的兒科學家,自幼失怙的朱子揚竟沒有進過小學。然天資聰穎的她,靠跟著哥哥識字並在私塾旁聽,直接上了初中,讀的是半工半讀的合肥女子職業學校(校址在大觀音庵,今省立醫院附近)。時因家境貧寒,常常沒得中飯吃。逆境是成纔的助推器,她居然跳了一級,又考入免收學費的省立六女中高中師范部(今省政府大院內)。現仍健在的當年同學章天錦回憶,朱子揚那時在班級考試中常拔頭籌,演講會上活躍著她矯健的身影。她追求民主,向往光明,於1932年參加了中共的外圍組織『朝曦讀書會』,並很快成為核心人物之一。
1936年,朱子揚同時考上三個國立大學,轟動了合肥學界。1939年,她輾轉到西北醫學院讀二年級,正是抗戰最艱苦的年代,教材課本奇缺,只能靠筆記。上解剖學原理課時,全班只有一本德文人體解剖圖,為了了解深刻,朱子揚竟夜以繼日將人體解剖圖『依樣畫葫蘆』,通通繪成卡片,深鑽細研(三年前,這本『手繪圖』殘卷217張,在家中偶然重現)。1943年,她畢業時,因成績優異,被留校做兒科助教。
抗戰勝利後,已和同鄉同學龔兆慶結婚的朱子揚,隨夫回到合肥。他們在前大街211號(後來的長江路155號,今省中國銀行址)開辦健華醫院,取『強健中華』之意。當然,『健華』只是一廂情願,舊政權統治下的舊社會傷痕累累,豈僅能以醫而治?
龔兆慶、朱子揚有著高尚的醫德和做人的操守,覺得治病救人是醫家的本分。他們的診所,來了窮人付不起錢,便不要分文,還貼上病家急需的藥物。有的患者痊愈後,又從鄉下趕來,捧上山芋、雞蛋之類土產,聊表謝意,他們卻一概請來人帶回。由於健華醫院地處前大街鬧市區,加上龔兆慶、朱子揚反感當局腐敗,一些富有正義感的知識分子和國民黨政權機構中的進步人士,便常常以看病為名,到此聚會,交換信息,評議時局,逐漸引起當局的注意。
1947年9月的一天夜間,幾個便衣特務突然登門,以『共黨嫌疑』為由,抓走朱子揚。後因證據不足釋放。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進一步堅定了他們夫婦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憎恨、堅定了他們和腐朽政權作斗爭的決心。健華醫院成了一些進步人士包括民盟地下盟員和中共地下黨員的交通站。健華醫院為合肥和平解放作出了貢獻,已載入合肥的黨史、地方志和文史書籍中。
合肥解放後,朱子揚供職於今省立醫院的前身和平醫院。1952年,上海東南醫學院從懷遠再遷至合肥,更名安徽醫學院。剛從上海進修歸來的朱子揚,應安醫黨委書記李廣濤邀約,參與兒科臨床專業的籌設,負責教學和科研計劃的制訂與實施,並在附院做兒科醫師。短短幾年,她就有好幾項科研成果刊登在《中華兒科雜志》、《中華醫學雜志》上。1958年她被評為全國三八紅旗手,195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朱子揚後來昇任安徽醫學院兒科教研室主任、附屬醫院兒科主任,她是安徽最早的女教授之一。
1983年,朱子揚主編的《科學育兒常識》由安徽科技出版社出版;她參與編著的《實用兒科學》,1985年由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兒科基礎理論與臨床》,1988年由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版;她主編的《兒科體檢診斷學》,1994年由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
朱子揚和龔兆慶,一個側重於兒科診療,一個側重於兒童保健,優勢互補,相得益彰。人民對他們所作出的貢獻給予了充分肯定,他們雙雙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安徽省科協為他們從醫50年頒發賀匾:『半世紀耕耘科技,為四化餘熱生輝』。龔兆慶當了幾十年的合肥市兒童保健所所長,曾任市政協常委。
朱子揚、龔兆慶年屆花甲之後,最重要的一部合著是《中毒急救手冊》。
還是在1970年代初,下放長豐縣柿樹醫院期間,他們夫婦耳聞目睹農民兄弟因缺乏科學知識,常常發生中毒事故,而當地基層醫務人員又因為缺乏急救知識,往往貽誤了搶救的最佳時間無力回天。於是,他倆萌生了編寫一部能普及的有關中毒急救方面著作的念頭。『文革』後期,又逢唐山大地震,人心惶惶,他們卻一門心思做學問。但見那家平房的院落中,搭了幾個防震棚,真正的茅草棚,其中有兩個分別是龔兆慶和朱子揚的『書房』,裡面一床、一桌、一凳,凡能放東西的地上、桌上、床上,都是書和卡片。結束下放生涯,回到合肥的老兩口,回單位兼著行政職務、指導青年後生,還要坐診,稍有空,便在棚子裡提筆奮戰,揮汗如雨,連揮動的芭蕉扇仿佛也濕漉漉的。
1978年2月,《中毒急救手冊》由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1999年又出了第二版。2005年,上海科技出版社來函提出:該書『社會效益、經濟效益均達很好效果』,建議主編再次修訂出第三版。此時,他倆均已年屆九秩,但為治病救人,慨然應約。他們除邀約同事參與外,還親自撰寫增加了10餘萬字,並逐字逐句審閱全部稿件,力求科學、先進、實用。2007年秋,133萬字的新版《中毒急救手冊》剛面世,就顯得『洛陽紙貴』,合肥的新華書店很快售罄。一部醫用學術著作,總共印了10多萬本了,還這麼供不應求,可見其受歡迎的程度!
前年,朱子揚入選『合肥百年有影響的百名女性』群芳譜,可謂實至名歸。那天的告別儀式上,筆者送了一副挽聯:
子乃民之子,矢志施仁醫道傳幫帶;
揚為患者揚,畢生布愛杏林精氣神。
……
(本周刊2012年4月6日B8版《敞開合肥西大門》一文作者龔兆慶,和本文介紹的朱子揚同庚、同入懸壺濟世之門,夫婦倆都是知名兒科醫學家。朱子揚先生前不久在合肥病逝,謹發此文,以作追思——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