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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姑娘這個名子挺香艷的,其實,這是一種野生漿果。那個農婦挎著一只大籃子,裡面滿滿地盛著像一只只牛皮紙團的東西。她對好奇的我說:香姑娘,四塊五一斤。
多好聽的名子呵!農婦剝開一只『牛皮紙』團,拇指般大的香姑娘好像脫去粗布衣衫的灰姑娘,脫胎換骨為美少女:嬌艷的身姿,嫩黃、多汁,透過薄薄的皮兒,能看到裡面密密麻麻的小籽兒。我嘗了一個,聞著香香的,吃著甜甜的,間或還有一點點酸味。隨即買了一斤,回家向女兒和老公獻寶。
香姑娘們都被女兒剝出來,盛在盤子裡,好像是一盤珠寶,溫潤柔和地發著玉石般可人的光澤。女兒和我一樣驚奇:香姑娘猛一看像黃燈籠,去了皮就是一只只黃燈泡。這是誰給它做的包裝袋?上面還留著開口呢!
我吃著香姑娘,腦海裡泛出兒時的一件趣事。
二十多年前夏天,在省雜技團宿捨旁,還有著大片的水田。小主人阿四帶著我和東賓兩個小客人,一起到田裡逮螃蟹。我們三家的大人聚在一起包餃子,孩子們便四下散開自找樂趣了。
阿四不時從田邊拐角處摘下一個綠綠的東西,撕開綠包裝,露出裡面綠球球,擠出球球裡面的小籽兒,將那層薄皮含在舌尖,用上顎和牙齒相配合,可以發出一陣陣類似蛤蟆叫的咕咕聲。當時沒有什麼玩具的我們,對這個東西好奇極了。阿四說,這叫香姑姑,等到黃了的時候可以吃,很甜呢!——像牛奶糖一樣甜嗎?東賓問。——糖沒有香姑姑甜,而且它還不花錢呢!阿四說,到時候有很多孩子來這裡摘香姑姑。
我問,現在我們把它摘下來,捂黃了是不是也一樣甜呢?阿四猶豫了一下說:大概是吧。
於是,我們開始尋找香姑姑。香姑姑長得不起眼,而且也不爭地盤,溝邊上,田埂下,雜草叢中,淨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隱藏著。我和阿四在田埂上不停地跳來跳去,就像兩只靈活的兔子。我們執著地找著,漸漸地,褲口袋裡都有小小的一捧。東賓年紀最小,又胖,動作不靈活,他看我們的香姑姑很多,非常著急。一急就出事,腳下一滑,跌入水田。嬌生慣養的獨養子東賓,臉色慘白地站在及膝深的泥水裡,驚慌失措,大呼救命!
為了安慰他,我和阿四討好地將口袋中的香姑姑全都給了他,只為了讓他在大人面前說句實話,是他自己不小心掉進田裡的。直到東賓脫光了衣服蓋上被子坐在床上,他還沒有捨得松手,雖然手裡的香姑姑大多都已經被捏爛了。
但是到了吃飯時,那個東賓,竟然歪曲事實,改口對大人們說是我們把他推進水裡的。他光著屁股坐在床上,指揮我們給他不停地拿東西,搞得我們敢怒而不敢言。大人們為了懲罰我們兩個大點的孩子,連餃子也少分給我們幾個。
那個讓我們嘗到受委屈、冤枉的痛苦滋味的香姑姑,不就是眼前的香姑娘嗎!
阿四目前在日本安居樂業,而東賓則遠赴澳洲求學。不知在那遠離故土的地方,是不是也能覓到香姑娘的芳蹤?
下午下班,我又買了一斤香姑娘,晚飯後,再一次細細品味它獨有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聽農婦說,每年也就個把星期時間,能夠吃到這種野生的果實,過了這個時候,只有來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