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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農村的大舅媽兒孫滿堂,卻信起神鬼來了,小院裏壘個廁所也要請風水先生看看吉凶。前些天給大舅過生日,在選擇飯店上意見分歧,大舅媽不爭不辯,從街裏領來個算命的,花十塊錢,心甘情願把選擇權交了出去。
這事過去沒兩天,有一男一女從村頭下了汽車,也沒打聽,直接就去了大舅媽家,說孩子丟了,問大舅媽見到沒有。大舅媽的回答可想而知,然而事情並未至此結束,兩人失望而去時,女人忽然提出一路奔走,口渴了,條件不高,涼水就行。從大舅媽手裏接過水碗,卻又不喝,而是望着碗底出神,問大舅媽:“碗裏的水是從缸裏現舀的吧,您老人家的水缸緊靠牆壁?”女人比算命先生還多了個“神”,這讓信神信鬼的大舅媽不得不刮目相看,忙問水怎了?女人說問題並不在水上,而是您老人家這所宅子不好。她讓大舅媽看看,碗裏有什麼。大舅媽探過頭去,直嚇得臉都變了顏色,只見水碗裏有個蛇影,兇巴巴地張着大嘴。女人未卜先知:“看來您的老伴是屬耗子的,身體也不大好,很危險……”大舅媽嚇得心都直往上提,老頭子的確是屬鼠的,前兩年患了腦中風,現在走路一瘸一拐,還喘。女人說:“那是讓蛇給追的,能不瘸不拐不喘嗎?一旦遇上,那後果我不說您也應該清楚,誰都知道,蛇是以鼠爲食的。”
大舅媽哪裏會想到事情竟嚴重到如此程度,這時的大舅媽警惕沒了,只是誠惶誠恐地向女人討辦法,是拆門改窗還是把房推倒了重蓋?女人說那倒不必,只要能把蛇驅走就行。怎麼驅呢?女人提出了一個人人都敬仰的名字:毛主席。女人說一切牛鬼蛇神都怕毛主席,只要有毛主席像在碗底鎮着,嚇也把毒蛇嚇跑。大舅媽說現在家裏不掛毛主席像了,掛菩薩。女人搖搖頭,說菩薩不行,她給大舅媽出主意,說沒有毛主席像,有一百塊錢的票子也行,那上面不是就有毛主席像嗎?一百元票子大舅媽倒有,她省吃儉用,揹着大舅存下八百元呢,而且都換成了新票,小包裹着藏在箱底的衣兜裏。女人說越新越好,越多越好,人多還力量大呢。她從大舅媽手裏接過八張百元新票,用報紙左邊折一下,右邊折一下,包了個嚴嚴實實,壓在碗底,指着水碗說:“您老人家請看,毒蛇嚇跑了吧。”大舅媽看看,還真的沒有了。女人說,現在還不能撤,撤下還會再來,只要在碗底“鎮”個三天五天的,歪門邪道就再也不會上門了。
八百塊錢壓在碗底,像壓在大舅媽心上不得安然,爲防賊盜,大門也不敢往外邁一步。直到傍晚大舅遛彎回家,才向老伴一五一十地告知此事。大舅一拍大腿:“完了,八百塊錢打水漂了!”
大舅媽不信,打開報紙,八張百元新票果然不翼而飛。大舅媽既痛心又迷惑:“我見她說得挺準,連你屬什麼的都知道,就信了。”大舅說:“那是你讓神鬼迷住了,他倆和前兩天你往家裏領來的算命先生是一夥,把家底都摸透了,能不準嗎?”大舅媽說:“可水碗裏的確有蛇影,我親眼瞅見的。”大舅說:“連小學的書上都有《杯弓蛇影》這一課,偏你鬼迷心竅。”
大舅媽這才恍然大悟,痛心疾首地表示,再也不信那些歪門邪道了。
(作者: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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