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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住的老巷子,不同於江南的小巷,裏面往往藏着深居簡出的姑娘;也不像北京的衚衕,古色古香歷史悠久,鱗次櫛比的人家,每戶都有一部興衰史,一本哀樂賬。這是一條簡單平凡的巷子,每條巷裏住着兩三戶人家。
我彷彿又回到了髫發孩童時。
夏日午後醒來,身邊不見了給我扇涼的奶奶,揉着惺忪的眼睛衝着院子大叫“奶奶”,無人應聲,只有鳴蟬在長吟。做了個長長的好夢,心滿意足地跳下牀,到外屋拿起小瓷壺,對着嘴兒喝了個透心涼。經過院子,拿起小板凳,出門把鐵門關得震天響。午後房山下,奶奶和街坊鄰居早已坐在那兒聊天兒,見我跑出來忙招呼過去,我有模有樣地在奶奶身旁坐下,抱怨她出來不給扇涼把我熱醒了。奶奶向其他老人笑着說:“孫女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我有個自己的小祕密偷偷地笑着,沒有告訴奶奶,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長大了。
房子的西北邊上有一大片蘆葦地,我經常和鄰居二哥去那裏抓螞蚱。就像在魯迅先生筆下的百草園裏一樣,我也怕蘆葦叢裏會出現美女蛇,還有螞蚱精,爲被俘虜的螞蚱兄弟們報仇。所以每次懷揣着一顆冒險的心,快樂而又膽戰心驚。結束了冒險,就要分享戰利品。鄰居二哥和我帶着一整罐的螞蚱來到他家,董姨就給我們下油鍋炸,做出美味的螞蚱盛宴,邊吃我心裏還邊唸叨:爲農民伯伯除害!鄰居大哥是二哥的長兄,唱歌好聽還會彈吉它,每當二哥把我抱起扛在肩膀上時,大哥就會告訴他小心點。與二哥的機智風趣比,大哥總是臉掛溫柔的笑,穩重而又成熟,兩個哥哥陪着我度過了像彩虹一樣絢爛的童年。
每到吃飯時,董姨就會把做好的一些野菜餑餑呀、熬魚呀、還有大白麪饅頭給奶奶送來,奶奶每次做飯時也會多做一些給鄰居們嚐嚐鮮兒,算是“互通有無”,樂在其中。何奶奶家養了兩條大狼狗,每次奶奶讓我給何奶奶送東西時都要過大狼狗這一關,被它們氣勢洶洶叫得我寸步難行,只好站在門口喊何奶奶出來。這些事至今記憶猶新。
靜姐姐是我童年的玩兒伴,可稱之爲“發小”。到了上學的年齡,我倆都不情願地加入到“小學生”的隊伍中,但仍會在週末聚在一起,玩一些有深度的遊戲,其實就是“皇后與格格”的摹仿遊戲。小學時《還珠格格》電視劇盛行,我倆也“隨風”玩起了“深宮戲”。我這個狠毒的“皇后”每次都把可憐的“紫薇”打得“花容失色”,然後我倆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一過十年,我家搬離了那裏。期間騎着自行車舊地重遊,那片蘆葦地已被垃圾填平。來到自家門前,鐵門依舊,庭院依舊,只是物是人非,換了主人。見牆上還有我用粉筆寫的“擡頭見喜”四個字依稀可見,不禁讓我淚流滿面。
高中畢業時再去,那兒已經被夷爲平地,老巷子、老房、老街坊都不見了蹤影,我一個人站在那裏,牽出許多兒時的留戀。
(作者: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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