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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抑郁癥是什麼感覺?
對於這個問題,很多人都能說上點什麼。在一輩子這麼長的時間裡,總會出現那麼一些時段,人們以為自己得了抑郁癥,再也走不出去了。但我相信,真正的數據會顯示,盡管大部分人都有抑郁、焦慮、煩躁、沮喪等消極情緒的體驗,真正得了抑郁癥的,沒有那麼多。至少沒有想像的那麼多。
從某種意義上說,抑郁癥是一種被浪漫化的精神疾病。蘇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隱喻》中,分析了肺結核、癌癥等幾種疾病如何被人類添飾上不同的隱喻。一種病癥,是如何被賦予社會學的意義,不斷昇華,最後變成一種道德評判。這很容易推廣至不同的人類社會階段。譬如過度肥胖、脂肪肝,在如今會被人聯想到病者的懶惰、貪吃、不夠自律。而抑郁癥,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被與藝術家聯系在了一起。以至於,影響到了後來無數從事文藝活動的人。不抑郁,似乎就不能夠寫作、畫畫、演奏音樂了。
這只是抑郁癥的隱喻其中一個方面。現在,抑郁癥可能還會被人們與性格懦弱、無法承擔社會責任、逃避型人格等等聯系在一起。
許多人都認為自己曾經或正在身陷這個被過度使用的精神病學術語。但你真的知道它是怎麼回事麼?
《丈夫得了抑郁癥》,講述的正是與抑郁癥患者有關的一個故事。結婚五年,一日,妻子被下班歸來的丈夫告知,他患上了抑郁癥。遵照醫囑,丈夫辭去工作,呆在家中休養。從未工作過的妻子,這時將面對沒有收入的家庭和一個病中的丈夫。
電影最好的地方,正是在於它真實表現了一個人,面對熟悉卻一無所知的疾病時,所做出的反應。妻子買來一堆專業書籍,弄清楚抑郁癥是什麼病,有什麼病癥,應該如何對待病人。妻子陪丈夫一起去公司辭職,體驗了一把丈夫每日乘坐火車上班的痛苦,『原來你每天上班要這麼辛苦啊。這麼多年來,謝謝你了』,丈夫聽了在地鐵上嚎啕大哭。妻子業餘工作是畫漫畫,在雜志上有些畫稿的工作,趕稿時對丈夫不耐煩,丈夫偷偷跑到廁所自殺,最後被妻子救下來,兩人抱頭痛哭。丈夫有時候一連多日都睡不著覺,妻子嫌棄他,自己一個人睡。丈夫有時候一連多日都在睡覺,妻子也嫌棄他。正是在不耐煩、暴躁、溫柔和敏銳中,許許多多的小動作,還原了一個抑郁癥病人的家庭生活。
這種細膩是容易做到,或者說容易被制作出來的。但這種控制,卻很難拿捏。導演佐佐部清,走了一條不容易打動觀眾的路。這在日本電影中相當常見。日本電影天生有種拒絕波瀾壯闊的堅決。周防正行有部《即使這樣也不是我做的》,講一個被誤會指認性騷擾的青年,如何花了長久的時間和全部的精力,不妥協,打官司的故事。不同於任何一個講述類似故事的電影,這部電影用了冗長的時間,展示司法程序是如何一步步展開,法庭上對辯的過程,以及大量的司法細節。就一部電影來說,這些在敘事效果上顯然是吃力不討好的,但是最終,它們依然能以一種坦誠打動觀眾。
★特呂弗說愛電影的人都是病人,這是個愛電影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