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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徜徉在花園裏,一陣陣花兒的幽香沁人心脾,忽然,感覺花叢中有一個老人的身影在採擷花枝,彷彿媽媽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媽媽在世時,每年春天她都要到花叢中採幾枝花枝插在家中的花瓶中,使本來貧寒的小屋充滿了暖暖的春意。那晶瑩圓潤的“白珍珠”、矜持高貴的紫薔薇、俏麗欲滴的粉海棠、俏也不爭春的紅梅花,奼紫嫣紅,競相開放,散發出陣陣幽香,心中的煩惱、人生的不快都伴着花香消逝了。
媽媽酷愛鮮花,是因爲她的一生充滿了太多的困苦,鮮花的生機能給她一線希冀。
以前,貧窮的孃家是媽媽始終不遺餘力關心的重點,爲此,在我奶奶的嘴裏,“底漏兒”(天津老話,指往孃家弄東西)成了婆媳矛盾的導火索。其實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媽媽能夠給孃家侄男甥女的,只不過是我們兄弟姐妹接替穿小的褲褂、布鞋等。她一手拉扯大了我們兄妹六人以及孫女、外孫們,那時,她在棉紡廠上班,早中夜三班倒,從沒有閒下來的時候。從我有記憶時起,我們穿的衣服,從頭到腳都是媽媽一針針、一線線縫起來的。她總是留下做衣服的碎布頭,刷上糨糊,一層層粘在大面板上,打成“夾子”,曬乾了以後,揭下來,又一層層地貼在畫好的鞋樣上,做成鞋幫和鞋底。至今,在我耳邊還常常回響起媽媽上早班時,趁着時間未到,坐在我熟睡的牀前納鞋底子抽麻繩的“噌噌”聲。就是這樣,她從沒叫過一聲苦,喊過一聲累。她總是憧憬着美好的生活,在有限的條件下規劃着家的未來。家裏有一架用了多年的鳳凰牌縫紉機,沒有機蓋,很容易弄髒,媽媽就用一個紙盒子扣上,再找一塊紫色的布頭,在上面畫上梅蘭竹菊四君子,用彩色的繡線繡出來,罩在紙盒子上,成了獨一無二的縫紉機套。哥哥到了結婚的年齡,因爲買不起房子,媽媽決定在自家的院子裏蓋一間小屋。爸爸每天到處去撿碎磚頭,媽媽讓我們去廠里拉爐灰當水泥,老家的六爺、七爺聽說了,拉來了葦子,紮成葦把子當房蓋。在鋼廠工作的爸爸同事成了蓋房的主力,媽媽棉紡廠的同事作爲小工幫着和泥、遞磚,我和大姐、三姐、弟弟(哥哥此時還在部隊)一邊用瓦刀敲下附着在舊磚上的水泥塊兒,一邊給蓋房子的叔叔、大爺們提水倒茶,媽媽則忙着做飯。經過三天鏖戰,一間差不多九平方米的小磚房矗立起來了。上房樑的那天,按照習俗,媽媽買來了一塊大紅布掛在房樑上,未來嫂子的媽媽送來了麪條,伴着噼裏啪啦的鞭炮響,吃着爽口的麪條,看着和着自己的心血和汗水蓋起來的房子,媽媽臉上盪漾着春天般的笑容。
我結婚的那年,我三姐和弟弟同時也在籌備婚事,媽媽自豪地對我說:“別看咱家窮,從給你哥蓋房子,到你們兄弟姐妹六個人結婚生子,我沒向別人張口借過一分錢,沒欠一分錢的外債。”這就是我的母親,任何困難也壓不垮的女人!
如今,媽媽離開我們21年了。21年來,每當我遇到困難徘徊在十字路口時,每當面對撕心裂肺的痛苦時,每當我覺得生活挺不住時,都會想起媽媽活着時堅忍不拔、豁達寬容的面容,我在心中訥訥地說:“媽媽,我好想您,請給我力量吧!”於是,再大的困難都不在話下了。
花開,花飛,帶着我對媽媽的思念——您是我生命裏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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