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電影《人之初》: 邱木匠給信兒的年禮
最好年禮
插了紅梅綠梅的藥罐,一罐敬到香案頭獻給菩薩,再一罐敬到藥櫥頂獻給烏木鏡框裏故去的家長,孩兒們依次在香案前叩頭,在鏡框下行禮。藥堂地上鋪起了青松毛,三個男娃在松毛上翻跳打滾,並把鼻子插到松毛裏聞那帶有苦澀的清香。用染色米花拼了紅鯉戲綠萍圖案的米花球,也在孩子們的歡聲裏懸上房樑。
母親已經在做年糕了,姐姐拿着油紙扇給風爐催火,三個男娃歡天喜地圍着蒸糕的籠屜催它上氣。蒸氣漫得滿竈房時,母親揭開籠屜,手裏端了糖稀碗,往那白生生的米糕上澆圖案。一點一滴澆在白生生米糕上的糖稀,三個男娃連同姐姐咂着嘴皮對那無與倫比的米糕歡呼。母親欣喜地笑着,把自家的傑作移到大碟中,切成“象眼塊”(斜方塊),早已伸手等待的三個男娃各領得一塊。
“二姑娘來吃哦……”母親叫喚不聲不響鑽到天井裏洗菜的女兒。“我不想吃。”女兒推託着,“肚子有點疼。”“給你姐送去。”母親吩咐。“我剛纔肚子也疼呢。吃完後,竟一點兒不疼嘍!”小傢伙認真教導姐姐,抓起象眼塊就往姐姐嘴裏塞。
姐姐咬下一小角,其餘填進弟弟口中。母親心酸地望了女兒一眼。就在此時,小傢伙的手巴掌向碟子進軍了。“莫亂動!”母親笑着打回那手,“這一碟,給邱師傅端去!”
“我去、我去!”三個男娃搶端碟子,自然是小傢伙眼疾手快,碟子到手洋洋得意:“走呀,媽媽!”“這點子年禮不成樣哦,你們三個送去。”“咋個不成樣子?”兩個哥哥說,“那麼大一盤,好吃得很!”“您家也去!”小傢伙希望媽媽也去看看他的大朋友,“邱師傅屋裏好耍得很,鋸子、刨子、鑿子總共一百單九把!邱師傅那雙手好了不起,牡丹花、鳳凰鳥,蜻蜓、螳螂、蛐蛐兒,獅子老虎、農夫漁夫……樣樣雕得出來。還有吹歌的笛子,您家去看看嘛!”“我忙得很。”母親笑笑。“你三個去。跟邱師傅說,我家信兒日日煩吵,邱師傅淘神嘍。”“走嘛走嘛,才幾步路。”“信弟,莫纏磨媽媽。”姐姐插話道,“送糖送糕是娃娃的事,媽媽咋好去?”“唉,大人的事好麻煩哦!”小傢伙嘆道,發現手中碟子已到了三哥手中,只得和解地說,“你端到大門口,二哥端到街上,我端進屋。”三個男兒輪番打頭,爲首的一個捧着碟,外交使節般莊重地往木匠作坊走去。
那碟子放在木匠家的案桌上。“吃哦,吃哦!”木匠把年糕分給娃娃們,三個男孩兒嘴巴緊閉着背過手。“媽媽說,謝謝邱師傅!我家信兒日日煩吵,淘神嘍!”哥哥們搶着傳達母親的話。木匠答:“哪裏,信兒這娃娃乖得很!”說着,取出兩隻扁方匣給兩個哥哥,“拿着,硯瓦好放裏頭的,算是我的年禮。”接下抱起小傢伙,臉上浮出笑容,“聶守信,閉起眼睛!”小傢伙莫名其妙,但還是聽從了。“把兩隻手巴掌攤開!”木匠對兩個捧着硯盒歡喜的哥哥眨眨眼,把鑲有骨環的笛子放到小傢伙手裏。“笛子,一管小笛子!”小傢伙憑感覺猜到了,他睜開眼,不敢相信地舉起那寶貝。“它是你的了。”木匠說。“我的笛,我的小竹笛!”小傢伙揮舞着笛,高興得滿屋打轉兒,轉到木匠近身邊,一頭撲進他懷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