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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種得一菜園好菜。往往別人家菜園裏的菜還開着花或者剛結果的時候,她家的菜就可以吃了,而且還個頂個的大。農村裏,不興什麼反季節,種的都是些時令蔬菜,家家戶戶都差不多時候新菜上桌,於是哪怕早那麼幾天,都是稀奇的,而每每這時,外婆總會挑一些長的最好的給我們家送過來。
記憶中,外婆每次來我家都會帶點東西,或瓜果蔬菜,或自己釀的米酒,或自己蒸的粉蒸肉,還有很多現在農村人都很少張羅的點心之類,很少空着手。終於,在我和媽媽第N次兩手空空去外婆家玩,我忍不住問了:“媽媽,爲什麼每次外婆來我們家都會帶東西,而我們去她家都是空手呢?”那是幾年前問的,可是媽媽的回答我記得很清楚,她說:“因爲眼淚是往下流的。”我接着問:“那媽媽以後會不會接外婆的班,做我家(以後的家)的菜園呢?”媽媽說不會。
後來,離家越來越遠了,這個問題被我拋在了腦後,我想我不需要媽媽做我家的菜園了。
直到我認識了現在的男友。當爸爸還在“兩個女兒一定要留一個在家裏招親”的思想中轉不過彎來時,媽媽卻在爲我的以後計劃開來了:“嫁在縣城好啊,想家就可以回了,我們想你的時候坐車也方便。家裏新菜出來了,我可以時不時地託車給你捎點去,家裏種的比菜市場上買的要好得多啊。”她比爸爸清楚我是不適合在土地裏討生活的,而她更不捨得我在外面的城市裏打拼,所以她對我的選擇很支持。
週日休息,百無聊賴之際接到媽媽的電話:“我剛送了一袋菜託車帶去給你,你等會到車站去拿一下,帶了好幾樣,你挑一點好的給旁邊的鄰居送過去……”我跑到車站,嗬,好大一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回家,打開一看,不用猜,一定都是經她手精心挑選的,那黃瓜、茄子、辣椒都是又嫩又飽滿,比菜市場上那些菜的確要好上很多。
我想媽媽已經忘了自己說過不做我家的菜園了,因爲眼淚是往下流的。
那些菜,我終究還是沒捨得給左鄰右舍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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