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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雙方言歸於好,法官笑了。秦 國 攝
旁聽『外援』成主角
2010年以來,四川省閬中市人民法院創新審判工作方式,要求承辦法官在庭審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元素與當事人及其親屬、所在社區居委會等外圍人員進行交流,尋求矛盾多元化解方法。兩年來,通過該舉措,該院訴訟案件結案率較同期增長了22.6%,息訴罷訪率較同期增長了43%,保持了進京赴省『零上訪』紀錄。
旁聽『外援』成主角
『你還像不像人哦,你們兩口子借我們家的錢就不算,借你們家的一分一毫都要算起……』
『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事莫要做那麼絕……』
2010年6月,閬中法院保寧法庭正在審理一起離婚案件,庭外圍滿了雙方當事人的親朋好友。
現場,男青年趙某低垂著頭,一言不發;而女青年馬某一臉委屈,稱結婚數年丈夫未盡到應盡的責任,理應拿出更多的賠償款。承辦法官雖極力調解,但法庭氣氛依然十分緊張。
此時,男方親友坐不住了,開始對女方指責謾罵,隨後,雙方親朋好友大吵大鬧,極力維護『自己方』的『合法』權益,無論法官怎麼制止,兩方外圍人員依然情緒激動。無奈,法官宣布休庭。
『在農村法庭,只要是離婚、贍養、勞務糾紛這些涉農案件,一些當事人的親朋好友都會主動申請要求參與旁聽。庭審中,一些沒有法制觀念、不遵守法庭紀律的外圍人員常常會打斷法庭正常庭審,嚴重者甚至與法官進行對抗。』提起庭審中的尷尬境地,閬中法院分管民事工作的副院長張利萍向記者介紹道。
在駕馭庭審的同時,如何更好地發揮外圍人員的作用,讓他們在參與旁聽的過程中,能運用好公正的標尺,對雙方當事人進行合理地引導,從而達到化解矛盾糾紛的目的,閬中法院黨組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庭審間歇,閬中法院黨組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空閑時間。
於是,在張利萍的帶動下,閬中法院河溪法庭開始了試點。
『上次,我家老三打工掙的錢沒要回來,案子到了法院,開庭的那天,我把所有的親戚都喊來了,再咋個也要給老三「紮起」?!中途休庭的時候,法官們分別給我們兩邊的親屬擺龍門陣,距離一下子拉近了,緊張感也就消失了,活躍的氣氛下,對方當場兌現了老三的工資。』洪山鎮村民馬某難掩內心的喜悅。
『剛開始,只要我們走到當事人親屬中間,他們都會敬而遠之,感覺很陌生。我想,可能是我們平日工作中只注重結案而與他們溝通比較少的原因,我迅即組織召開了庭務工作會,規定務必要用心對待每一位當事人親屬,真誠與他們相處。後來,每一次庭審間歇,我們都會分別召集雙方當事人親屬進行交流。慢慢地,庭審間歇活動成了轄區老百姓與我們交流的一種習慣。自開展試點工作以來,我們的民事案件結案率、當事人服判率都比以前有了大大的提高。』嘗到了庭審間歇甜頭的河溪法庭庭長秦國向記者介紹道。
巧借『外力』化乾戈
『李主任,聽了剛剛的庭審,從你的角度來看,你覺得他們倆這個事怎麼處理最合適?』
『各位鄉親,聽完剛剛的庭審,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麼?』
近日,在閬中法院民二庭巡回審理現場,記者目睹了法官利用庭審間歇之機,成功化解了一起鄰裡之間健康權糾紛的全過程。
2010年12月,原告任某正在家中做飯,一向和顏悅色的鄰居李某陰沈著臉走了進來,稱任某家的油煙飄到了自己家中,擾了自己看電視的興致。為此,雙方發生爭吵,繼而大打出手,任某的臉部和手部因抓扯而受傷,花去醫藥費數千元,案件訴至閬中法院。
考慮到本案系鄰裡糾紛,承辦法官便邀請當地的調解員一並參與調解。可無論法官如何苦口婆心,雙方仍各持己見,案件陷入了僵局,法官宣布休庭十分鍾。
利用庭審間歇的機會,法官們走下審判臺,與社區居委會和鄰裡進行溝通,指出此案因一口氣而起,大家應拿出讓他們『解氣』的辦法;在承辦法官的請求下,在外圍人員的極力撮合下,李某主動向任某道歉並積極賠付了醫藥費,案件在短暫的十分鍾內得以和解。
『每次涉鄰裡、親情糾紛,法院都會邀請我們社區居委會參與旁聽,我特別期待庭審間歇那十分鍾,法官讓我們跟當事人坐在一起,以聊天的形式進行交流,當事人氣順了,案子很快也就平息了。這些,居委會都喜在心裡、樂在心裡。』提起法院的庭審間歇,保寧鎮觀音社區居委會的趙主任侃侃而談。
『無論法官怎麼和顏悅色,但與老百姓溝通交流的時間肯定沒有社區群眾、親朋好友的多;另外,社區群眾、親朋好友對當事人的脾氣、性格也比較了解。所以,只要通過法官適時點撥,找出雙方當事人的癥結,再邀請這些外圍人員去給當事人做工作、講道理,肯定比法官的說教效果要好得多!』庭審後,該院民二庭庭長薛偉向記者介紹道。
為使交流互動落到實處,實現當事人利益的最大化,閬中法院將庭審『外圍』交流互動納入該院《庭審工作制度》。該制度規定,承辦法官在庭審中,除與當事人交流溝通外,還須將當事人親屬、鄰裡納入交流互動的范圍,主動傾聽外圍人員的意見,尋求化解矛盾糾紛的渠道。
構建『圍點』新機制
有了良好的制度基礎,又有了長期的實踐,閬中法院做足了庭審間歇的大文章。
然而,制度的貫徹實施,並非想象的那麼樂觀。
2011年底,該院受理了一起贍養糾紛。87歲的王大娘育有三女一子,然而,數年來,四個兒女互相推諉贍養義務,甚至在開家庭會議時大打出手。村乾部多次找四子女談話,不僅沒有一人響應,還對村乾部破口大罵,在當地影響十分惡劣。當天,當法官請來本村有名望的孫老太爺參與旁聽時,幾個兒女卻以孫老太爺不是本家,不該讓他來管為由,拒絕孫老太爺參與『庭審間歇』調解工作。
在邀請外圍人員化解矛盾的同時,怎樣確保調解結果是當事人的真實意願?怎樣保證矛盾化解的有效性?
庭前准備工作不夠充分!張利萍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如果在開庭前能做好調查,找准雙方當事人信服的外圍人員,事情就會好辦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該院制作了《當事人意見收集表》,規定在開庭前,法官務必與當事人溝通,了解當事人的訴求,摸清當事人信服的親朋好友。隨後,根據摸查結果,尋找到適合本案的外圍人員。
『能夠被法官邀請參與旁聽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這一方面說明當地的老百姓信服我們,另一方面也是法官對我們的信任。所以,每一次我們都特別用心,一定要想方設法對得住這份責任。』在方山鄉經營著小茶鋪的鄧某說道。
『每件必須邀請外圍人員參與的案件,選擇開庭時間前,只要在審限規定范圍內,我們都會征求他們的意見進行排期開庭,既不耽誤老百姓的農忙時間,又化解了矛盾。』陪同采訪的張利萍接著說。
聊得正歡時,有老百姓在門口望了又望,見有生人,又退了回去。這一系列舉動,被該院思依法庭庭長高斌看在眼裡。
『進來吧,老鄉!』高斌熱情地打著招呼。
『高庭長,俺來就是想問問,你們什麼時候到我們那兒去開庭?我有沒有機會參加你們的庭審間歇互動交流活動?』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老鄉早已沒有了剛進門時的局促感。
『地震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思依、老觀等人民法庭都是租借辦公樓辦公的,條件雖然艱苦,但看到老百姓參與社會管理的意識增強了,我們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張利萍向記者講道。
『說實在的,法院開展「庭審間歇」活動,也不單單是化解了矛盾,更重要的是老百姓在參與「庭審間歇」時,學會了處理簡單矛盾糾紛的方法,他們更懂法了,當地的矛盾糾紛少了。』今年2月,閬中市『無訴社區』在洪山鎮開始試點,洪山鎮黨委書記寇銀德向記者介紹道。
為使與外圍人員的互動交流落到實處,該院還制作了《庭審互動反饋表》與《各村組有名望人員名單》,並規定離婚、贍養、撫養、繼承、鄰裡等五類案件必須邀請外圍人員參加,承辦法官在不影響庭審公正的情況下,須綜合考量外圍人員意見,並及時向庭室負責人反饋。若因未聽取意見影響審判質量的,相關人員將依法追責。
『對於當事人來說,進法院打官司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尤其是涉鄰裡、涉親情官司,既讓當事人付出了代價,又傷害了他們的感情。這就要求承辦法官在解決糾紛時,多方求解,能動調和,尋求最佳的矛盾糾紛化解方式,促進家庭和睦、鄰裡團結、社會和諧。』閬中法院院長李全林的日記裡,道出了一個法官竭力化解社會矛盾的心聲。
(注:『紮起』系四川方言,意為支持。)